去年打銷一七○億元呆帳的中華開發金控,七月分動員公司內外約五十位經理人,花了一個月,提出一份厚達二、三百頁的打銷呆帳計畫,這份計畫讓五十萬開發股東今年再賠一○八‧七億元,並引來外界諸多動機論的質疑。
出掌開發金旗下主要轉投資公司中華開發工銀的董事長辜仲 ,以金控總經理的身分率先提出報告,他向在座董監事說明,經營團隊決定針對開發工銀近一二○○億元的長期投資提列一○八.七億元的呆帳,這個結果他也不願意看到,但卻不得不做,因為主管機關有要求!希望能夠獲得董事的支持。辜仲瑩用一貫自信的語氣道出自己的想法。
在安靜的氣氛中,現場沒有任何董事表示異議,只有董事私下問了一句:「這樣是否就清光了?(指長投壞帳)」連前任董事長陳敏薰家族理隆工業的代表都未提出不同看法,一個小時多,董事會即告結束。開發金連續第二年大舉打銷呆帳的決議就此通過,在開發工銀帳上掛了多年、影響開發績效、甚至讓部分主事者陷入訴訟的幾件奇案,跟著引起市場矚目。
清爛帳
用消去法一次打掉
開發工銀上千億長期投資,投資標的涵蓋國內外超過五百家公司,四月中信辜家入主開發金控後,開發工銀經營團隊首度拜訪當時還隸屬財政部的金融局,金融局官員給工銀總經理孫致中的第一道指示,就是把長期投資的品質看好,再來就是要把公司形象顧好。
當時,面對開發老幹部陸續請辭,辜仲瑩心中雖想仔細檢視開發工銀的投資組合,但是,當時的第一要務是要融合新舊團隊,打呆帳這種「清算前人舊帳」的事可能破壞內部和諧,自然被迫延後。
六月博達事件爆發,查核簽證博達財報的勤業會計師事務所遭金管會處分,市場上一片風聲鶴唳。開發金雖然去年曾經一舉打銷一七○億元呆帳,造成單一年度每股淨損高達一.四元,但是,對於開發工銀上千億元的長期投資,簽證財報的勤業會計師張日炎建議,有些市價已經與帳面價值偏離太多的投資案,必須提列呆帳。
不過,呆帳到底要怎麼提?開發內部存在不同的意見,按照開發舊制,達成年度盈餘目標是首要任務,盈餘達成進度超前部分才拿來打銷呆帳。換了新老闆,獎酬制度更新,打呆帳的方式也變了。
過去由經營團隊檢視投資組合,把自認該提列呆帳的案子提出,再由高層討論決定是否要打銷。但是,這次開發新團隊卻是要求掌控每項投資案的「專案經理(account officer︶」依據市價評估個案,先估出可能提列虧損的數字,再從中挑出認為不必打成呆帳的個案,而且必須詳述理由。
運用這套「消去法」要求每個專案經理先提列該打呆帳的案子,由於事涉往後年度每個投資案的盈餘達成,而盈虧達成又直接影響個人的績效獎金,於是二十多個專案經理卯起勁來清理前人留下的舊帳。同一時間,安侯企業管理公司也介入獨立評估工銀的長期投資組合,提出外部建議打銷的數字作參考。
打過頭?
提列標準嚴格惹爭議
八月初,開發內部自製的呆帳打銷計畫和花了近百萬元請安侯提出的建議報告完成,用不同方法製作的兩份報告,建議打銷呆帳的金額竟然差距不到五億元,幾個造成工銀慘賠的個案包括遠東航空、復興航空、台北國際金融大樓、南亞印刷電路板、東鼎液態瓦斯、中華開發資產管理公司、以及開發在海外包括美國、亞洲、韓國等地的創投公司,一一在列。
不過,對於這套用「消去法」得出的呆帳提列數字,外界卻有不同的看法。部分從開發離職的老員工就認為,辜家對投資案盈虧估算的標準太保守,而且長投可能獲利的部份並沒有一併納入考量,一○八.七億元的呆帳是打過頭了。外界甚至傳出,其實打個三十億元就夠了!
也有會計師認為,中信辜家入主開發,為了往後績效著想,這次打呆帳當然會從嚴認定。再加上辜家主導的KGI中信證券未來很可能與開發金控合併,因此如果要取得有利的換股比例,設法把開發淨值壓低,遂成為外界認定這次開發大打呆帳最合理的動機。
對於外界連番質疑,甚至引來金管會銀行局的關切,辜仲瑩一在內部大呼冤枉,為了自己和開發的形象,這位辜家的二少爺先是主動拜訪金管會證期局做說明,澄清辜家絕無為了買股票而刻意大打呆帳,九月一日開發金爆出十二萬張巨額成交,辜家一張股票都沒買。
進開發迄今,辜仲瑩座車用自己的,辦公室裝璜完全不動,連開發金前任董事長陳敏薰親自挑選的綠色沙發都保留,明的是因為開發不賺錢,經營團隊必須節省,私底下,辜仲瑩清楚地知道,要坐這個位子就得事事小心,以免為自己、家族、甚至支持他的財政部長官帶來困擾。但是,千算萬算,卻沒算到打銷呆帳竟惹出這麼大的爭議。
追責任
舊團隊經營手法大公開
辜仲瑩主導打呆帳被質疑,兩相對照,造成呆帳的主角反而被大家遺忘。
仔細看一下這次開發工銀打銷呆帳的細項,從九十年起連續三年大虧逾十八億元的遠東航空,目前每股淨值只剩五.四元,但是,這筆由開發工銀前任董事長胡定吾主導投資達二十億元的長期投資卻一直掛在帳上,並未打銷。
除了這筆陳年舊帳之外,開發前董事長劉泰英掛名董事長的東鼎液態瓦斯,去年七月確定天然氣供貨合約由中油得標,東鼎開發案根本無力繼續,員工都已開始裁撤,投資此案十六億餘元的開發,去年度雖有提列呆帳,卻沒有足額提列,這次同樣列入打呆帳行列,合計兩年共提列逾八億元呆帳。
即使與劉、胡兩位前領導人無直接關聯的一些舊案,因為虧損都逾十億元,同樣引人好奇 。其中九十一年以每股八十元向台塑集團購買的南亞印刷電路板 ,半年後公司以每股四十元掛牌興櫃,迄今已一年半都還未能申請上市櫃,但是,開發內部卻以股價還有上漲回到八十元的機會,因而遲遲未將市價已跌至三十元左右的投資案打成呆帳。
至於成立迄今才二年多、專事收購處理金融機構不良債權的中華開發資產管理公司,去年度因為搶標合庫標售的二百億元不良債權,這次也被要求提列呆帳。相關人士透露,開發資產管理為了搶市占率,不論是搶標世華銀、合庫的不良債權案,都以高價得標,在業界議論不少,這些用高於市價搶標來的不良資產,到底能否足額回收,不但要看處理手法,還得看景氣,打成呆帳應是較保險的做法。
回應外界的各式質疑,開發金高層指出,開發這次決定把工銀長投組合中有疑慮的呆帳一次清光,首要目標乃是要爭取外資認同。
論動機
爭取外資認同最重要
辜家入主迄今,四個多月,外資對開發金持股比率只增加一個百分點,敲進十一萬多張 ,持股比率只有五.六八%,與中信金控外資持股比率逾五成相比,等於只有兄弟公司的十分之一,至於國泰金、兆豐金等重量級金控股外資持股均逾十%,開發金只有這些同業的一半不到。
開發主管分析,開發的帳乾不乾淨,是外資選股的第一層考量,接下來,還要看新經營團隊能端出什麼樣的「牛肉」,如果新的投資績效做不出來,外資也不可能大買股票。
除了爭取外資認同外,辜仲 能不能完全掌控公司,這次打呆帳也是試金石。呆帳打銷成功,證明辜仲 「喊得動」開發 ,這位年輕氣盛的五年級生,接下來應該會繼續出招,要讓開發股東和辜家一起解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