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和一位香港朋友通電話，朋友對於肆虐香港的 SARS 病毒看法非常悲觀。照他的說法，中國大陸可能會有一百萬人感染 SARS； 更有甚者，中國共產黨恐將因 SARS 而垮台。
抱持類似看法的人應該不在少數，不然香港股市也不會一再破底。 而台灣 SARS疫情似乎也有些失控；受到恐慌心理的衝擊，台股也加速破底。不過我個人倒不認為 SARS 的影響有這麼嚴重，對股市的衝擊應該也只是短暫影響。
媒體報導，裕隆及中華汽車在大陸的生產線並沒有因為 SARS 而停工，會這麼報導，一定是有相關消息在散播，可見在市場散布謠言的人真是「貢獻匪淺」。就像我這位香港朋友，是典型的對外在事物直覺反應的人，對於所看到的事物，不經大腦思考，便直接脫口而出。所以像中華、裕隆大陸廠遭到隔離封鎖這類謠言滿天飛的情況，是肯定會發生的。
大陸 SARS 疫情嚴重，很多人都擔心大陸的消費者不敢上街買東西，造成經濟成長的壓力。不過大陸消費者對世界經濟的貢獻不大，而台灣賣給大陸的消費產品也有限，所以對此是太過憂慮了。
然而真正值得擔心的，是會否有台商的工廠，因為一名員工感染 SARS 而隔離整個廠區，造成接單出貨的延宕？因為大陸早在半年前就知道有 SARS 病毒發作，但是當時在官僚及鴕鳥心態下，視而未見，也使疫情一發不可收拾。如今北京高官公開承認此事，為了挽回頹勢，現在反應肯定會十分積極，甚且到了矯枉過正的地步。
由於台商在大陸的工廠比較集中，萬一某間工廠出了狀況，整個廠區都將遭殃；同時大陸產能占公司整體出貨的比率也較高，其影響非同小可。當然，如果工廠分散在多個廠區的台商，所受的衝擊就比較輕微。
其實股市不是反映數字，也不是反映成長，而是反映數字成長的「成長」；假設SARS 第一天感染人數是五人，第二天是十人，第三天是二十人， 每天以一倍的速度在成長。如果大家都認定 SARS 的感染率會依此速率成長，其對股市的殺傷力，會比股市從一萬點漲到一萬五千點，再漲到一萬七千點的利多還來得強大。因為 SARS 以等倍速成長，而股市的成長幅度卻在遞減中，其背後所代表的涵意不相同。
除了觀察實際數字與預估數字間的差別外，當我們看到五○％的成長，比預估的一○○％成長少了一半，會把關心的焦點放在成長五成，還是比預估的少成長五成？SARS 早自去年十一月便發生，不過中國政府一開始掩飾問題， 北京直到兩周前才承認此事，並大動作地開除衛生部長及北京市長的黨職。從這裡所反映背後的狀況，顯然比表面上來得嚴重許多。
不過 SARS 並不會因為官方的承認與否，而改變其擴散速度。如同台灣金融機構的逾放比，這三年來似乎成長得非常快，但是事實上，這些問題一直以來就不曾消失，只是當大家爭相攤提責任準備金之後，才對真相有所警覺。
此外，SARS 對大陸的另一個影響是，世人開始懷疑中國政府的能力， 尤其是處置危機的能力。當投資者對於在大陸資產的安全性產生懷疑時，便可能考慮撤出。好比公司經營者遇到危機時，卻沒有能力面對，投資人就會賣出持股，以避開風險。
在景氣行情不錯的時候，沒有人在乎風險，因為賺錢比賠錢的機率高。但是當環境反轉時，又碰上這類危機，就提供投資者一個冷靜思考的機會。這次大陸股市的跌幅不淺，也是投資人在看到中國政府的危機處理能力後，所做的反應。
中國一向封閉，總認為自家事與外人何干？不過現在的中國，又要賣東西到國外，又加入 WTO，還要積極發展國際影響力，現在這場怪病又與國外發生關聯，所以過去的心態已不可取，勢必要改變故步自封的作風才行。
從中國衛生部長等二人遭到撤換的事件，隱約透露出一絲樂觀的訊息，中國政治態度發生了些微改變，開始願意正視問題，而不再以意識形態及唯我獨尊掛帥了。當然現在這麼說還言之過早，因為我們還不清楚這是根本的改變，還是暫時的權宜措施。如果中國政府能藉 SARS 事件調整中央集權和自我意識的心態，對其未來的發展也是一大進步。
此外，中國人民這次對於政府的處理方式十分不滿，萬一事態繼續擴大，對於中共權力的穩定將形成很大的威脅。中國雖然不是民主國家，但也不至於惡劣到漠視民眾的生命；經此衝擊，相信中國政府免不了會做出一些調整，我想會朝更開放、更現代化的方向改革。
整體分析，這場病疫爆發有幾點重要的轉變。由手頭上的資料來看，中國大陸目前所報出來的感染人數有二千四百多人，死亡人數一百多人。像 SARS 這種急性傳染病（ epidemic ），如果能在事態擴大初期加以控制，便很容易處理，可是等到傳染環境成熟而發作，就很難處理了。
而大陸當局從原本不理會的態度， 到很積極地對抗 SARS，甚至可能會採取封廠等激烈手段，顯然心態上願意正視問題（雖然可能處置過當），這是很大的進步。除了從漠視到積極處理外，另一個轉變是，原來很少的病患人數，突然暴增為幾千起的病例，顯然官方對於相關資訊開放的速度加快不少。
這種資訊不完全事件的反應有固定的模式，從最初忽視疫情的嚴重性，但實際上卻是相當嚴重；等到擴散後，社會上會談 SARS 色變，認為世界末日到了，但是實際的嚴重程度與先前一樣，並未減輕，也沒有增加。由於資訊的落差，投射到股市，就會有過度的劇烈反應。
從股市的角度分析，最在意的是預測其未來發展的可能性；所以大盤也循著前述模式，初期沒什麼反應，再來是反應過度，然後再回復正常的正軌。我們要分析SARS 這個新變數的短期影響、心理反應，及謠言作用；另一方面，SARS 會對長期帶來何種改變？如中國政府的反應態度，是否會變得更開放？因為當初就是不夠開放才會導致今天的局面；如果事況能朝此發展，那麼便是一個正面的影響。
不過眼前我們還不能掌握的，是國際廠商的態度；外商是否會繼續投資大陸？會不會繼續下單給在大陸設廠的台商？四年前的九二一大地震，一開始的狀況也不太清楚，但是後來促成企業到大陸設廠，以分散風險。 SARS 會不會也有相同的效應，讓在大陸設廠的公司不再集中在同一個廠區，而分散在多處生產。
另外，前回我們也提到，依時間來看，大陸似乎每十多年就會產生一種新的怪病， 未來廠商投資是不是也要將此考慮進去？還有，SARS 會不會對過剩的產能有抑制的效果，如果能乘機打銷產能，也可能出現短空長多的效應。
（谷月涵的電子信箱： mrtaiwan@mrtaiwan.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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