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去年起,生技相關族群一一掛牌之後,生技類股漸漸躍上台面,近來又有不少新募集的基金鎖定在生物醫藥上,再加上台灣即將有不少新藥研發型的生技公司掛牌,使得如何評估投資新藥生技股,成了不少投資人關心的話題。
但在台灣,符合如此嚴謹定義者並不多,許多公司是從別的公司買來專利權,進行特定地區的臨床試驗,等臨床通過、藥品上市後,再以販售該地區經銷權的方式獲取營收,研究人員總數也比較少。在此,我們採用廣義的定義,兩類公司都納入這篇文章的討論範圍。
一種有專利保障的新藥上市後,到底會帶來多大的實質利潤,其實,被許多因子所影響,包括研發的難易度、病人數目、疾病特性、治療該病的機制、已有的藥物特性、市場所在地等等,絕對不能單單強調:「此病未來全球市場潛力有多大」,而做片面思考。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假設有一種關節炎的新藥即將上市,業者宣稱:「全球有幾十億美元的市場大餅」,看起來很美好,但實際上,投資人必須考慮的是,「有多少病人有能力且有意願購買此新藥,又有多少醫師願意主動推薦且採用這個藥物?」
目前已有統計數據指出,全球新藥市場以北美占最大,有四五%到五○%,其次是歐洲和日本,分別各占二○%至二五%,亞洲除了日本之外共有三十五個國家,市場卻不到五%。弔詭的現象發生了。北美加歐洲、日本,人口數不到全世界的一半,但消費新藥市場的能力卻高達九五%,所以,這幾年在研發愛滋病新藥時,就有醫界和學界人士質疑:愛滋病患主要是在第三世界國家,但這些國家較貧窮,就算新藥真的可以成功上市,對這些所得不高的民眾來說,他們買得起嗎?
另一方面,看到日本以外的亞洲只有不到五%的新藥市場,也讓人嚇了一跳。可以想見,既然日本以外的亞洲市場並非那麼大,部分目標只放在日本以外的亞洲市場的新藥研發公司,想持續高成長,確實得更努力了;當然,等日本以外的亞洲國家富裕到某一程度,專利藥物的市場有可能會很大。
不少新藥研發公司,在掛牌之前都會勾勒出一個大夢,表示「全球有多少病人數」等諸如此類的話,坦白說,這項「病人總數」的數據可以參考,但不是絕對。以登革熱來說,在亞洲各國罹患機率高,但美國醫藥業卻對登革熱的新藥開發興趣缺缺,原因就在於歐美患此病的人較少。所以,一種新藥的病患人數有多少雖然重要,但更關鍵的是,市場究竟是在哪裡,是在消費能力強的國家,亦是只針對目前消費能力較低的地區,值得投資人深思。
至於「治療該病的機制及已有的藥物特性」,和新藥上市後可分到的市場亦息息相關。例如,治療自體免疫疾病的市場向來很大,過去已有五種新藥物問世,數年前,日本開發出一種名為 FK506 的新藥, 效果不錯,但治病機制與已有藥物相似,上市之後,市占率不到一○%,一直打不過既有的品牌。
而去年,有另外一種新藥誕生,由於副作用少很多,治病的機制原理又不同,與已有藥物相似只能減輕症狀,售價雖然較貴,人人還是搶著用,原預估只能拿下六千萬美元的市場,沒想到,上市第一年就創造了七億美元營收,將原來的第一品牌遠遠甩在後面。
這個故事給我們的啟示是,新藥能為公司帶來多少利潤,除了要看此病的全球市場,還要看既有競爭者的特性,加入戰局之後,這項新藥和已有的廠牌比起來,在售價、藥效機制、副作用、便利性等各個方面,擁有多少競爭利基,究竟能否分到一杯羹,都要仔細計算。
既然了解新藥的實質價值被諸多因素所影響,接下來,分別就新藥從研發到上市的幾個主要階段來談,檢視各階段風險成本與價值。首先,是臨床實驗前的研發階段, 依照現有的研究報告與國際業界通用的商業模式, 得知此階段的價值(value )即新藥智慧財產權的價值,最多可占新藥上市全世界營收的二六%,但有些研究成果在臨床試驗期間失敗的風險如太大,價值相對就會下降。
其次是新藥研發階段,在臨床實驗的第一到第三階段,一般認為,所產生的價值為新藥上市銷售額的一五%,其中有二%的價值為專業知識( Know - how ),此時,還必須將成本、成功與失敗率一一算進去,才能真正估計出一家公司的價值。
這當中約有一○%為研發成本,也就是說,如果是從其他公司取得授權藥物,再進行特定地區新藥開發的話,成本會增加許多,因為每到一個臨床階段,就必須付給原廠權利金,自然增加不少成本,因此,獲得價值扣掉成本,通常只會剩下授權地區銷售額的三%利潤。製造所花成本加上利潤約占銷售額的一○%;行銷布局的難度較高,故價值也較高,約有四○%到五○%,扣除成本後利潤約占銷售額的二五%。
雖然利潤非常高,但進入門檻也相當高,光是打通醫院通路這一項,就得花許多功夫,不少外籍藥商搶國內醫師處方籤用藥,就採取一家醫院配三名以上業務員的作戰方式,手筆之大,可見一斑。也因為如此,到目前為止,我還沒聽說有哪一家生技公司有能力可以在亞洲通路完全「打通關節」的。
總體看來,新藥智慧財產權的價值與行銷的價值及利潤最高,我認為,這是台灣業者最應深思努力的,進入門檻越低所冒風險雖較低,但相對利潤其實不到擁有新藥智慧財產權的一%。
而只承接臨床實驗第一到第三階段的公司,相對風險雖可能較少,利潤卻最少,倒是臨床前的藥物研發,雖有冒險,成功機率小,但只要台灣五年內有一家業者能研發出一或兩種有用新藥,就能扮演「火車頭」角色,躍上全球舞台,美國安進等生技公司就是例子。
在歐美, 許多即將 IPO (初次公開發行)的生技公司,至少都有一項自己研發出來的新藥正處臨床實驗階段,且研發團隊的能力也被認為代表公司約五○%的價值,為了盡快讓新藥上市,並接棒式地推出新產品,不斷創造營收來源,這些公司也都會向其他小公司買一些還處早期,具有創新的成果,來繼續合力研發。
依經濟角度來看,美國生技股現在的股價還是稍微偏高,因為美國人習慣買「夢」冒險,習慣買「潛力」,但這種勇於冒險支持研發的精神,也正是促使美國能有成功生技業的主要動力,美國的投資人、媒體、法人早已被「教育」成功,具備普遍的生技知識,相較下,台灣投資人對短期內沒有營收的生技醫藥研發股,接受度的高低,還有待市場考驗,但它可能會決定台灣生技產業的壯大與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