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無意外,民進黨四月二十日臨全會通過「總統兼黨主席」改造方案已成定局,但是,陳水扁順勢接任黨主席後,是不是就能所向無敵?
從總統兼黨主席案二十位提案人,包括總統府祕書長陳師孟、行政院長游錫堃這兩位最具指標性人士看來,陳水扁「不主動、不拒絕」的態度也已更趨明朗,只要臨全會通過黨務改造案,陳水扁勢將被動兼任黨主席,而且很可能提前於五月二十日接任黨主席,以建立未來總統就職日同時兼任黨主席的黨內慣例。
陳水扁兼任黨主席後,接下來的問題是:黨務、政務、黨政協調會有什麼巨大變化?更重要的問題則是:對於下屆總統大選會有什麼重大影響?
中常會討論重大政策各派系才能分享資源?
儘管民進黨中央提出的說帖強調,總統兼黨主席後只是「調和鼎鼐者」,民進黨仍將維持創黨以來的「合議制」傳統,也就是說,阿扁的意志不至於完全凌駕各派系之上。但熟悉民進黨生態人士分析指出,由於阿扁才是真正握有行政資源的人,不論現任黨主席謝長廷與民進黨各派系願不願意,總統兼黨主席後,民進黨勢必快速轉為「具有合議制味道的首長制」。
所謂「具有合議制味道的首長制」,說穿了,就是表面上徒具集思廣益的「合議制」外殼,實質上卻是阿扁一個人說了就算、說了才算的「首長制」。「合議制」是用來安撫黨內派系的政治語言,「首長制」才是阿扁兼任黨主席後的真相。
既然如此,謝長廷與民進黨各派系又不是白癡,為什麼願意將黨務決策權雙手奉上交給阿扁?一位民進黨派系重量級人士一語道破其中關鍵,「反正原本各派系就分享不到執政資源,所以也沒什麼好損失的」。這位人士強調,各派系「自動繳械」的目的,為的是要「以退為進」,逼阿扁把重大政策帶來中常會討論協商,這樣各派系才會有參與決策、分享資源的機會。
不過,熟悉陳水扁決策風格的黨內人士認為,阿扁兼任黨主席後,只能保證民進黨未來會成為總統府、行政院、黨中央、立院黨團這四大機制的溝通平台,卻不保證阿扁願意讓中常會的功能「極大化」。如果阿扁反其道而行讓中常會「極小化」,則阿扁個人固然可以更加所向無敵,各派系原本撥弄的如意算盤仍將落空。
以八吋晶圓廠是否開放西進為例,如果阿扁願意讓中常會功能「極大化」而討論重大公共政策,則未來將由民進黨中常會決定是否開放的大原則,再由行政院相關部會執行落實;但若阿扁傾向讓中常會功能「極小化」,則未來中常會只會討論高度抽象性的原則、主張(例如兩岸政策〉 ,八吋晶圓廠西進則會被定位於「非重大政策」而由行政院決定,這仍然是阿扁兼主席後可能出現的方向。
不論是「極大化」還是「極小化」,因為形式上都已經過民進黨中常會討論、參與乃至核備,所以黨中央、立院黨團都只能比過去更加全力背書,非但黨中央不會再扮演「黑臉」角色,立院黨團也只能全心全力護航,阿扁今後在施政上將不再出現來自黨內的「石頭」或「雜音」。過去像民進黨祕書長吳乃仁炮轟行政院長唐飛、財政部長顏慶章的場景,未來注定成為歷史鏡頭。
兼任黨主席使黨成為一言堂──黨機器也可能更加弱化
更重要的是,由於憲法規定總統無權介入行政院、立法院運作,過去國民黨總統皆是以黨主席身分來操控行政、立法運作,沒有這層「白手套」身分的陳水扁,則動輒被抨擊為「總統的手伸入行政院、立法院」(日前立法院正副院長選舉就是最明顯的例子〉 。未來阿扁兼黨主席後,將可以比照過去國民黨主席的作法,將他的手名正言順伸入行政、立法系統,在主導政務、推動立法方面將更能得心應手、左右逢源。
而在與國民黨、親民黨等在野黨的互動方面,儘管在野黨必然痛批阿扁兼黨主席是「大權獨攬」、「違背競選承諾」,但在實際運作上,阿扁卻將因為這層「白手套」而更有折衝揮灑、交易談判的空間,朝野互動情勢其實不會變得更壞,反而有可能因為「主帥親征」,而變得更加可以「就事論事」、「討價還價」。
但一位民進黨重量級人士也憂心地表示,阿扁個人的「所向無敵」,很可能會產生兩項重大後遺症:一、民進黨成為一言堂,二、黨機器更加弱化。
這位重量級人士認為,多元、民主是民進黨最重要的創黨精神與政治資產,如果阿扁兼任黨主席後,黨內菁英無法維持原本獨立思考、勇於諍言的風格,而只是亦步亦趨向阿扁個人意志全面靠攏,民進黨很容易就會變成像國民黨一樣的一言堂。民進黨領導菁英如果不爭氣,黨內甚至可能出現某種個人崇拜氣氛,民進黨最引以為傲的多元民主精神也將蕩然無存。
而且,如果阿扁一心將中常會「極小化」,則中常會未來不但會像過去國民黨中常會一樣淪為「橡皮圖章」,甚至於會一步一步走向僅為阿扁爭取連任而存在的「選舉機器」。如果民進黨在實質上慢慢變成選舉機器,未來民進黨失去政權、重新選舉黨主席時,黨機器也已經完全失去政策功能與宏觀調控能力了。
能否連任視泛藍軍整合而定──與兼不兼任主席無必然關聯
儘管如此,不少民進黨重量級人士仍然認為,阿扁兼任黨主席對下屆總統大選「利大於弊」。包括謝長廷、吳乃仁都認為,在台灣特殊選戰生態下,「不會投票給阿扁的人,就算阿扁不兼黨主席,也還是不會把票投給他」,因此阿扁兼黨主席不但不至於流失票源,反而可能因為全力衝刺政績、帶動民進黨轉型,有機會多吸引一些中間選票。
不過,證諸阿扁過去政績耀眼卻在台北市長連任失利的例子,謝長廷、吳乃仁這種「政績代表選票」的看法,不是太過一廂情願,就是為了拱阿扁當黨主席而說的台面話。事實上,亮麗政績對於選戰雖有相當的影響力,但阿扁能否連任的最重要關鍵,仍在於下屆總統大選生態是「一對一對決」或「三分天下」,阿扁兼任黨主席雖然有很多所向無敵的好處,但其能否連任還須視泛藍軍最後整合程度而定,與兼不兼任主席沒有必然的關係。
1.阿扁是否可能因為兼任黨主席帶動民進黨轉型, 進而多吸收一些中間選票?
2.阿扁日前介入立法院正副院長選舉招致抨擊(圖左為民進黨當時提名的副院長人選洪奇昌,但最後功敗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