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長期的教育改革推動工作之後,國人對於未來教育改革的方向固然有所肯定,但仍持相當保留的態度。而二○○一年教育改革檢討與改進會議的召開,是新的世紀中,政府對教育遠景規畫的重大宣示。
而行政院長張俊雄更要求教育部,必須訂出預定執行完成時間表,交研考會追蹤考核、管制,宣示了行政院落實教育改革的施政意向。教育改革檢討與改進會議落幕後的政策及行政配合工作,若能循此方向發展,當有所成。
問題是,一個負責的主政者除了必須採納改革的建議外,也必須同時設法完成改革所需的條件整備工作,才具備「 責任倫理」 。而且改革雖然可以是漸進的,但是整體改革的方向與目的卻必須是明確的,否則不僅可能造成「 見樹不見林」 的改革,更嚴重的是,萬一發生改革結果與改革目的背離的現象,不但此次改革因而落空,也容易影響後續改革的可能性。
基本上,教育是百年樹人的工作,而台灣長久以來教育的內容,究竟是要使受教育者成為怎麼樣的人,卻是一個亟待面對的問題。因此,除了經濟掛帥,或是將視為社會螺絲釘的「 物化」 教育理念外,教育改革更必須面對台灣人透過教育過程,所應、所能具備的能力與修養。
但是,在此次教育改革與改進會議,雖然有所謂的世界觀,乃至宏大的企圖,卻不見「 台灣人」 為主體的教育改革理念。而且在某種意義上,跨進二十一世紀的教育導向,卻與二十世紀相似,功利仍然掛帥,而人文基本素養依然聊備一格。
縱使不處理教育最重要的主體性與教育內容,此次教改會議所提出的教改內容,有相當部分也欠缺如何有效落實的「 工具理性」 。以國民教育向下延伸一年為例,基本上合乎台灣日漸普遍的雙薪家庭的需求,符合教育年齡提早的教育發展趨勢。然而,在台灣絕大多數幼稚園從合格師資到合法立案皆告闕如的狀態,若是不能提出師資整備的計畫,則最多是勉強國民教育的形式多了一年,教育的改革實質可能正是宣告教育品質的惡化。不僅過去的九年國民教育如此,現在的九年一貫,恐怕都是嚴格的考驗。
此外,以迎接知識經濟的時代為名,來進行高中、高職教育的調整,也有相似問題。教育體制的調整,在師資、設備未能進行制度性的整備之前,都多少無可避地為改革埋下了變數。更不用提,知識經濟固然重要,但是若以此論斷傳統製造業的黃昏,恐怕與歐洲先進國家的經濟並不契合。我們固然同意,過去主政者強力主導台灣高中、職的調整並不合理,但是,也無法同意相同模式的負面操作。
再就大學教育為例,教育部對國立、私立大學定位不清,使國立大學的預算不足以支應教職員工薪資及學校基本運作所需,此時奢談追求卓越,會不會使教育改革有捨本逐末的問題,也引人深思。
無論是大學、高中職乃至國民教育,我國教育改革的主導者,真的必須正視「 世界觀」 與「 主體性」 ,詳細了解各國的教育制度,爾後再思考如何與台灣土壤接榫的問題。同時,任何教育改革影響後代深遠,除了「 價值理性」 的訴求,「 工具理性」 的講求亦不可少。二○○一年教育改革檢討與改進會議落幕了,負責任的教育改革推動者必須更審慎思考、行動,才能為台灣未來的教育奠定良好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