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黝黑的咖啡闖進「 茶的國度」,會產生什麼樣的文化衝擊?這一年半,帶領星巴克 ( Starbucks )進攻上海的上海統一星巴克總經理張簡雲輝, 嘗盡了箇中滋味。
現在,走在上海街頭,時髦的年輕人會指著 「 綠色微笑美人魚 」的標誌,告訴外地人: 「 這就是目前最流行的星巴克咖啡,很好喝,但也很貴,一杯要十五到二十元人民幣。 」
咖啡賣得好貴 客人就待得好久
十五元人民幣,換算成台幣,大約是七十五元,在台北,這樣的價位雖然不貴,但在貧富差距過大的上海,可稱得上是 「 高貴 」的消費品,張簡雲輝不諱言: 「 我們主打的就是月薪一萬元人民幣以上的客人。 」
正因為鎖定 「 金字塔頂端 」的消費者,張簡雲輝發現,此地店面和台灣最大不同處在於, 「 桌子的周轉率很低,每張桌子消費時間都超過一個小時。 」不像台北,很多人買了咖啡,拎了就走,省去不少成本。因此,經營起來,難度特別高。
儘管張簡雲輝笑著說: 「 上海星巴克真的比較難賺,今年營業額共約六千萬元。 」但從建立知名度、攻占市占率來說,星巴克野心勃勃,而扮演著星巴克行銷高手的張簡雲輝,更是絞盡腦汁,企圖在 「 茶的國度 」裡,悄悄引燃一場 「 咖啡風暴 」。
星巴克進入上海,不打廣告,不砸重金, 「 我們一貫的策略,就是以店面、咖啡、商品和服務來吸引人,消費者一傳十,十傳百,用眼、用心去體會、去推薦。 」張簡雲輝解釋。
排隊的外國人是活招牌 「 請喝咖啡 」效果不好
星巴克在國外雖早已擁有高知名度,星巴克初進上海,一時之間卻很難被當地人接受,但靠著外國人的宣傳,與三不五時的光顧,很快的,就造成一股風潮, 「 上海人崇尚時髦,看到外國人大排長龍,也紛紛前來光顧,星巴克有今天的成績,得感謝這些外國人。 」張簡雲輝幽默地說。
單靠外國人口耳相傳仍嫌不夠,於是,星巴克陸續推出一些 「 認識咖啡 」的活動,卻因兩岸文化差距實在過大,導致評價不一。
「 我們上街頭端出香濃濃的咖啡,請一般民眾喝,很多人卻不敢喝,不是懷疑我們的動機,就是認為喝咖啡有損健康,不喝也罷…… 」張簡雲輝苦笑地承認, 「 ﹃請喝咖啡﹄效果確實不好。 」
為了扭轉上海人根深柢固 「 喝咖啡有害健康 」的印象,星巴克便喊出 「 家和辦公室以外﹃第三生活空間﹄的概念 」,希望上海人不再只愛喝茶,不再只在泡沫紅茶店打牌,而可以到星巴克度過優閒的生活。
在外型營造上,星巴克也努力實踐 「 第三生活空間 」的理念。像是城隍廟商場的星巴克,外觀像一個現代化的廟,濱臨黃浦江的濱江分店更是華麗,獨立成一個花園裡的玻璃帷幕宮殿,成了年輕人新興的約會地點。
上海很科技 大推無線上網吸引人
另外,也有一些耳目一新的活動,讓一般人能更貼近星巴克。像是 「 網路情人 」,民眾可以下載心形咖啡券,到十家不同的店面喝咖啡,只要是男女兩人同行,便可一人免費。
如此一來,不但同時認識了十家不同的分店, 「 男女朋友、夫妻感情越來越好,一看到我們送的杯子、衣服,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星巴克。 」張簡雲輝笑著說。尤其在美麗的月色下,請爵士樂隊來演奏,更增添了愛人間的甜蜜回憶。
十一月底,星巴克又將和美國同步,推出 「 無線上網 」的服務,只要買上網卡,就可以隨時插入電腦,一邊享用咖啡,一邊上網工作或玩樂, 「 上海的科技成長呈跳躍式,台北星巴克還沒有上網服務,上海卻領先一步。 」
再兩年,張簡雲輝在統一集團服務就滿二十五年,也達退休標準,去年二月,總部派他來上海,外界普遍認為, 「 張簡雲輝這個擔子可重了,做得好,職業生涯畫上完美的句點;做不好,責任可大了。 」
「 公司栽培我這麼多年,老闆叫我來,我義無反顧。 」張簡雲輝既含蓄又感恩地表示。猶記得,帶著妻小初到上海,正值陰冷的冬天,還來不及認清這個陌生的城市,就先感冒了。
計畫抵不過有心人的搞怪
「 在台灣,開設一家店不用一個月,在這兒,兩個月能開出一間店面就很偷笑了。 」其中一次慘痛經驗是,曾有一家店因地主和國家關係不好,雖已施工,卻突然被通知 「 這塊地不能做餐飲 」,好端端的 「 造店計畫 」戛然中止,投注的金錢也就付諸流水。
「 在上海做生意,真的有很多需要克服的地方。 」張簡雲輝語重心長地說: 「 最大的挑戰是,想要找到一群有抱負的員工並不容易,尤其多數員工原本並不懂得咖啡。 」因此,每天一到辦公室,大家就會在一起喝咖啡、聊咖啡,一來增長專業知識,再者也能增進彼此情誼。
「 星巴克一家接著一家開的分店,就是我們的行銷管道。 」張簡雲輝篤定地說,明年預計再開十五家分店,並將戰線擴張至崑山、蘇州。星巴克究竟何時能真正獲利?這位今年五十歲的專業經理人不願明說,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的壓力將會與日俱增。
紫禁城星巴克與民族主義的抗爭
撰文:盧燕俐
統一星巴克急著在上海交出成績單,相較之下,由台灣餐飲界名人孫大偉拿下經營權的北京星巴克,炒作話題的能力,不遑多讓。
一九九九年,孫大偉在北京開出第一家門市,目前有二十三家店,最近三個月開始轉虧為盈,最高紀錄是一個月內開出六家店,其中一家還在紫禁城內,而這第十九家店,因不斷引來民族主義與當地媒體的討伐,等於是做了一波又一波的 「 免費宣傳 」。
你能想像在古色古香的紫禁城內,品嘗咖啡的香醇嗎?對喝慣咖啡的人來說,這也許是一件 「 新鮮事 」,但對北京人來說,意義卻不同了。紫禁城星巴克開市沒多久,反彈聲浪傾巢而出, 「 怎能在周圍都是中國古代皇帝的氣氛中,突然冒出帝國主義的產品?我們應當把它踢出去。 」有人義憤填膺地說。
年輕人對於星巴克進駐昔日 「 天子之地 」,較能認同。 「 咖啡很『 酷』 ,紫禁城也可以很『 酷』 。 」一位二十多歲的名模指出。無論如何,正如孫大偉曾說的, 「 以前沒人知道星巴克是什麼,如今至少﹃星巴克﹄三個字已逐漸傳開。 」任何曝光,對星巴克都有提升知名度的正面效果。
其實,這種文化衝擊隨著時光的流逝,將慢慢沖淡。二十多年前,人民大會堂首次出租,讓外商舉行宴會,造成的反彈更大,星巴克與紫禁城合而為一,不過是積極發展經濟的中國向資本主義敞開大門後迎接的 「 嘉賓 」之一。
張簡雲輝小檔案
出生:1951年1月
經歷:統一超商行銷副總經理
最喜歡上海之處:是個新興市場,可以來培養幹部,替統一打天下。
最不能適應上海之處:醫療品質差,有次去看牙齒,神經被抽壞,還特別回台灣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