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三一八丟掉中央執政權的國民黨,根本沒想到事隔一年多,居然連國會最大黨的地位也保不住,而且還落得個慘敗收場。
個國民黨未來的命運,經過接連兩次的重大打擊,都已經出現結構性變化,而且可能是不可逆轉的走向。
連戰可望保住「 虛位黨魁」 國民黨面臨立即分裂危機
雖然國民黨在這次縣市長選舉有一些斬獲,奪得基隆市、台中縣市等指標意義的地方執政權,可是整體的政治格局卻因為在國會席次暴跌而具體呈現。縣市長選舉結果的政治效益,由於無法立即反映或影響中央層次的實際政治操作,連戰首先必須面對的殘酷事實就是,他參加二○○四年總統大選的資格幾乎提前遭到剝奪,而國民黨再度分裂崩解的危機也無以避免。任何有關連戰個人與國民黨未來出路的發展,都不得不從這樣的基礎上思考。
就連戰個人來說,他在去年總統大選之後對於政治,尤其是選舉,其實已經失去興趣與鬥志,儘管他接任了國民黨主席,但是據國民黨高層人士觀察,那與其說是連戰對權位的眷戀,不如說是他只想對國民黨盡最後一點責任,免得國民黨在總統大選挫敗後全面瓦解。
因此,連戰曾經不只一次告訴友人,他不像有些人非從政、參選不可,從政並不是人生唯一的目標。
但是,或許是造化弄人,由於陳水扁總統執政後的表現未如預期,核四停建案則讓連戰覺得遭到對手刻意羞辱,再加上一些親信幕僚以外在情勢大有可為為由,不斷鼓動連戰應該對競選總統抱持比較積極態度,尤其是國民黨與李登輝終於決裂,連戰在這次立委、縣市長選舉過程中放手表現,都使得過去壓抑拘謹的連戰彷彿找到了自我,獲得了重生。周遭的人都明顯察覺,連戰對政治與競選都有了與去年三一八之後截然不同的想法。
然而這次國會敗選來得太意外,根據國民黨高層選前最後的內部評估,贏得八十五席立委應該不是奢求,即使狀況再壞,應該也有八十席以上,所以當開票結束,連戰所受到的打擊,絕不下於去年他自己競選總統失敗的那一刻。
而且現在的國民黨是由連戰當家做主,他已經不可能再把敗選責任歸咎於李登輝或宋楚瑜,一年多來他在黨魁任內所做的一切,此時都被否定了,連戰的政治生命重新歸零。
據透露,雖然連戰對於立委選舉慘敗感到錯愕,但是開票當晚他在少數核心幹部參加的會議上,表現還算沉穩,他一方面先強調自己的努力顯然還不夠,同時也肯定黨務主管在選戰期間的辛勞,並沒有太多責怪之意。這樣的處理方式固然讓一些黨務主管覺得窩心,但是也反映出連戰一時之間似乎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如此殘敗局面。
敗得這麼淒慘,連戰除了自知與總統寶座從此無緣外,更面臨黨內究竟誰該為敗選負責、誰該下台的壓力。按照國民黨的政治文化,黨主席向來就是責任的不沾鍋,去年李登輝被迫交出黨權,其實有相當複雜因素,也是內外交逼的結果。
李登輝在這次選戰期間雖然把對國民黨批評的焦點鎖定連戰,但由於國民黨在縣市長選舉部分算是交出一份還過得去的成績單,連戰的嫡系胡志強、朱立倫等人成為實力級的黨內山頭,所謂的本土派則在這次選舉元氣大傷,加上宋楚瑜似乎也無意見到國民黨立即崩解,一改先前選舉時攻擊國民黨不遺餘力的做法,對連戰採取頗為善意的態度,以免國民黨在權力真空狀態下,出現大量出走或使馬英九等中生代提早接班,衝擊宋楚瑜的未來。
此外,由於連戰擔任黨魁以來並非強勢領導,他的存在對黨內任何人都沒有實質威脅,而且放眼國民黨內目前也還沒有足孚眾望,或對黨魁一職具有強烈企圖心的人浮上台面,由政治生命幾乎已經走到盡頭的連戰繼續擔任主席,反而可以免去爭奪黨魁過程中的衝突及攤牌。
「 連皮李骨」 、「 連皮宋骨」 即將浮上台面
因此,連戰在國民黨內形式上的領導地位,短期內大致還可以保得住,但是連戰身邊一批深獲寵信的親信,一直被認為就是他們影響了連的政策與人事布局,而且對宋楚瑜懷有很深敵意,刻意阻撓國、親兩黨在縣市長選舉的合作,連帶破壞了兩黨在立委選戰合作以及泛藍軍整合氣氛。
親民黨在選後曾經透過管道告知國民黨高層,宋楚瑜對連戰個人始終保有善意,但是連戰應該先處理身邊那幾個防宋、反宋的親信,以免彼此的互動受影響。
此外,無論是馬英九、胡志強等與連戰關係密切的實力派人物,基於國民黨以及他們個人的政治前途,向來都主張國親必須合作,例如連戰當初之所以同意放棄向法院聲請再議興票案,主要的推手就是胡志強。
馬英九等人也很清楚,只要泛藍軍不能真正整合,未來任何重要選舉,民進黨都將立於不敗之地,國民黨幾無翻身之日。而且既然連戰不再有繼續參選的包袱,或許連比任何人更有機會推動國民黨改革。由於這些內外因素,儘管連戰已成為夕陽政治人物,但暫時應該不會面臨太過難堪的逼宮下台局面,將在一段期間內繼續扮演國民黨虛位黨魁的角色。
相較於連戰個人有機會保住黨主席,國民黨的分裂卻是立即的危機。
首先,在國民黨還沒敗選之前,民進黨與李登輝就已經透過各種方式遊說國民黨政治人物出走,尤其是所謂本土派立委與一些長期和扁政府接觸頻密的國民黨高層,或是看壞國民黨前途,或是不滿連戰的政策路線,或是認為遭到連戰冷落,早就心存脫黨念頭。
如果這次選舉結果是國、民兩黨僵持局面,這些待價而沽的政治人物固然會以不同方式出走,例如經由參加陳水扁的國安聯盟,或者是李登輝的群策會,逐漸達到「 漂綠」 效果。而在國民黨如今慘敗之後,這些人對扁政府而言,政治價值雖然相對降低,不過他們卻更對國民黨喪失信心,轉進的心情只會更為急切。
就像國民黨在選戰期間遭到親、民兩黨左右拉扯一樣,除了有人將投奔綠營,另外一批人則將投向親民黨,國民黨內的「 連皮李骨」 、「 連皮宋骨」 即將浮現。據了解,黨中央雖然掌握這些人的動向,也設法勸阻,但因對方用力甚深,效果十分有限,而到了明年的基層鄉鎮選舉時,國民黨預判會有更大一波脫黨風潮衝擊。
尤其國民黨龐大的黨產已經被李登輝及民進黨盯上,以新的國會生態,扁政府研擬多時的黨產相關法案獲得通過的機會極大,許多來源的確有問題的國民黨黨產恐將不保。
黨產一旦遭清算,衝擊面並不只限於財務,更可怕的將是心理層面,黨內許多人將認為國民黨絕對難逃解體命運,一波接著一波的出走會令國民黨高層疲於應付。
國民黨已是」 「 中型政黨」 ,慎防油盡燈枯
不過國民黨內也有些人以樂觀態度看待這個問題,他們以這次縣市長選舉為例指出,只要泛藍軍整合,或者沒有相互扯後腿,即使像台北縣這種民進黨已經執政長達十二年,而且蘇貞昌的政績又頗獲肯定,代表泛藍軍參選的王建$12345$只花了三個月衝刺,就能僅小輸蘇貞昌五萬多票。
台南縣號稱是陳水扁總統故鄉,外界原先以為民進黨縣長候選人蘇煥智必可席捲絕大多數選票,不過知名度並不高的國民黨候選人吳清基也對蘇造成很大威脅,逼得陳水扁數度返鄉搶救;北部的宜蘭縣有「 民主聖地」 之稱,向為民進黨囊中物,這次也只小勝國民黨七千多票。這些情況在在顯示民進黨的執政並非不可動搖,勝負關鍵仍在國民黨或藍軍所推出的人選以及整合的程度。
因此,這些與馬英九等中生代關係深厚的國民黨人士強調,國民黨應該務實認清自己不再是掌握雄厚政經資源的大黨,而是個挫敗之後的中型政黨,對於那些立場動搖的政治人物,無須強留,尤其不少搖擺者多屬黑金背景或形象有問題,出走之後將使國民黨減輕包袱,甚至成為他黨的拖累。
至於在政治路線方面,中生代人士也認為國民黨應該放棄企圖討好所有人的模糊策略,既然要以藍軍自居,就不必奢望政見能夠取悅綠軍支持者,先鞏固基本票,再談開拓問題,而此舉將與親民黨、民進黨市場有所區隔,不至於每次選舉都因為虛胖而輸得不知所以然,讓國民黨逐漸由不可避免的分裂變成瘦身的過程,就算不能重新執政,也比較有機會免於不斷的分裂而油盡燈枯。
對國民黨而言,這種論調不但稍嫌樂觀,也是非常危險的嘗試。問題是,就像一位這次參與各地輔選的高層人士所言,以國民黨當前已經近乎只剩一口氣的處境除了死馬當活馬醫這條路外,國民黨難道還有其他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