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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行跳樓大拍賣 P.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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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中型民營銀行董事長找上另外一家大型民營銀行董事長,兩位銀行董事長一見面,心照不宣,直接切入正題:「合併」。當時,這家中型銀行的每股淨值超過十元,但是,市價只有個位數,而這家大型銀行每股淨值將近二十元,市價超過二十元,狀況極佳。

大家原本繞著彼此的互補性在商量,一時間合併氣氛融洽。但是,後來進入主題「價格」時,氣氛開始凝重起來,中型銀行董事長說:「我們是一家有歷史的銀行,光是土地資產、這張金字招牌,就不止淨值這個數字。」大型銀行董事長沉默不語。

這時陪在一旁的大型銀行總經理說話了,他說:「計算價值時,應該先把問題放款從總資產裡面扣掉,淨值應該要保守計算才對,所以,價格不能超過淨值,因為銀行壞帳太多。」這位總經理的快人快語,惹火了這位頗有知名度的銀行董事長,該董事長認為「你算老幾,有什麼資格跟我說話」。

大股東希望用淨值賣掉 拿回本錢


於是,這位火大的董事長說了,如果要低於淨值,那就不要談了,合併哪裡能這樣談?如果是買賣,那應該先買了才能來查帳,如果是合併,那就另當別論。

大型銀行董事長一看這位董事長姿態如此高,也不好傷了同業的和氣,簡單說了句:「我們回去評估、評估。」就帶著總經理匆匆離開,一件原本即將敲定的合併案,就這樣無寂而終。

此場景是本刊私下採訪多位銀行高層所得知的真實狀況,財政部積極鼓勵銀行合併,事實上,銀行家們早就陸續展開合併動作,只是,目前仍止於鴨子划水,上述的場景只是暴露國內銀行業合併踏出第一步的困難而已。類似這樣正式、非正式的銀行業間洽談的合併案,最近密集在國內銀行間上演。

只是談歸談,郎有情、妹有意,就可惜彼此都還不是理想中的對象,於是,都只能跟對方說「抱歉」。

一位曾經參與合併案的銀行高層人士說,所有的買主,都想用市值買,因為市價很低,每股剩下四、五元、兩、三元的銀行多得是,算起來,只要幾十億元就可以買下來。

既然透過市場就可以買下來,為什麼要大費周章一談再談?原因很簡單,因為民營銀行的股權多數握在大股東手裡,透過市場買只能買散戶手上零星持股,要買到五成以上,具有絕對多數掌控權實非易事,因此,只能跟大股東協商。

大股東方面,大家都希望用淨值賣,因為從第三季的報表上來看,大多數的銀行每股淨值都還在票面以上,對於當初參與投資的大股東來說,用十一、十二元淨值來賣,應該可以把本拿回來,總比腰斬的市值好多了,所以,幾乎都是傾向用淨值賣出。

一個要用市價買、一個要用淨值賣,兩者相差一倍、甚至超過一倍,根本沒有交集,要合併談何容易。

資產重新評估淨值打折


於是,目前市場醞釀一種計算方式,也就是銀行資產重新評估,資產指的就是銀行的放款,把銀行所有的放款品質重新過濾一遍,尤其是逾期放款部分,採用比較嚴格的計算方法,該打折的打折,該扣掉的扣掉,紓困、協議攤還的授信照扣不誤,還原銀行授信的真正價值。

各銀行的資產品質一直是銀行合併最關鍵的問題,目前包括宏國集團、長億、東帝士等集團已向財政部申請紓困,由財政部出面跟債權銀行協商,包括降低貸款利率、利息部分付現、部分掛帳,讓企業渡過難關,而且,財政部也同意這個部分可以不必列入逾放計算。

財政部的美意讓紓困企業、債權銀行鬆了一口氣,但是,卻成為銀行合併一個阻力,金融界人士認為,這幾個紓困大集團是檯面上協議的逾放,但是,各銀行檯面下協議攤還的逾放不知道有多少,這是銀行最害怕的部分,打算合併別人的銀行,如果沒有把銀行檯面下的帳弄清楚,絕對不敢貿然接手。

該人士指出,照目前各銀行幾乎都有隱藏逾放的情況來看,銀行的淨值是一定要打折扣的,賣價絕對不可能比淨值還高,所以,將來一定是在淨值和市價之間取得一個平衡價格,由於目前情況混亂,誰也不想當第一個合併的案例。

另外,銀行界最關切的還是短期證券投資部分,尤其財政部協調銀行進場護盤,各銀行為了護盤,套牢一缸子股票,現在財政部又大開善門,讓銀行的股票投資損失可以分十年攤提,銀行界認為,股票投資應該也要按照市價進行評價,有損失也要從資產裡面扣除。

銀行界人士認為,不良授信打折、股票投資損失列一列,目前銀行的淨值都要打折,所以,任何一家銀行都不可能用淨值賣,也沒有會這樣買銀行。

花旗、富邦「先友後婚」


銀行合併有很多種模式,買賣是一種,也是目前銀行間最常拿來討論的方式,這種方式是美國多家銀行合併的「基本款」,一旦牽涉到買賣,就會有價格高低的問題,最近幾年金融業購併案,因為買貴了,讓買主心疼不已。

以宏福票券為例,銀行團當初以每股六元買進,結果會計師清算發現,每股不到一元,這個經驗讓精打細算的債權銀行現在想來都心痛,有了這個案例,銀行團介入其他金融機構,再也不會這麼冒失,因此,最近的中聯信託,銀行團開先例,以「接管」方式先進駐察看,最重要的是,要把中聯的價值算清楚,以免重蹈宏福覆轍。

另外一種方式,就是花旗集團入股富邦集團的模式,富邦發行存託憑證,由花旗認購,先策略聯盟,再進一步觀察、適應彼此的文化,等到有一天時機成熟了,再正式合併為一家,對花旗集團來說,富邦在台灣擁有完整的金融體系,證券、人壽、銀行、周邊金融事業皆齊備,和富邦合作,未來發展大中華區金融版圖,可以節省花旗很多力氣。

對富邦來說,有了花旗的招牌,進入國際市場比過去容易許多,因此,這件策略聯盟一拍即合,花旗、富邦「先友後婚」互補性極強的結盟模式,是目前各界最看好的拍檔。

二○○一年將是銀行合併年,過去幾家新銀行都有合併基層金融機構,造成逾放比躥高的慘痛經驗,老銀行也有向金融機構伸出援手,迄今慘賠的經驗,因此,大家對合併都戒慎恐懼,甚至有些銀行也不急著現在賣掉,打算把銀行整頓得有起色之後再談,因為與其現在賤價求售,不如把體質變好,賣個好價錢,減少損失,只是,台灣的金融體系還能夠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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