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麻省理工學院、史丹佛大學都是私立學校,學術水準都能超越公立大學,為什麼台灣不能?」王永慶問得含蓄,郭南宏也回答得簡潔:「有機會!大環境已經在改變,私立大學要超越國立大學,並非不可能!」
成就感是最大的吸引力
做過九年的交大校長,歷經交通部長、政務委員、國科會主委等十年官場風浪的洗禮,憑著他在高科技界的地位和人派,要將全景軟體推到資訊業界的頂峰,應非難事。王永慶和長庚大學究竟有什麼魅力,可以讓郭南宏在短短一個下午的晤談內,不談任何條件,就甘心放棄公司的經營權,全心投入校長的職務?
「原因很簡單,對我這樣的人來說,再高的位置、再好的待遇都不稀奇了,可以讓我動心的,只有更高成就感的吸引力而已!」郭南宏以一貫平穩的語氣說:「我看過長庚大學的資料,這所學校財務健全,師資水準高,而且每個系的名額都還未聘滿,有發展的空間。」話語俐落扼要,猶如他對學校發展潛力的判斷,抓住重點,一針見血。
退休之後,曾經有過多所學校找郭南宏當校長,但全被他婉拒,在和王永慶會面前,台塑集團曾透過一位林姓總經理和他接觸,但他當時也不為所動。郭南宏說,他之所以會答應王永慶,除了長庚大學本身的優勢外,也是因為被王永慶所感動,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都還有要辦一流大學的熱情,相較起來年輕許多的他,當然也可以投入。
「發展學術研究,最能讓一個學校的成就立竿見影。」郭南宏指出,從明年度開始,教育部採用總量管制的方式,放寬對各大學系所設置的審核,國立大學的補助經費逐年減少,聯招又將廢除,對人事制度較為彈性的私立大學,恰好是發展自己學術特色、爭取優秀學生的最佳時機,長庚大學的財務狀況向來不錯,又有台塑集團的產學合作基礎當後盾,要發展成一流的研究型大學,應該大有可為。
打造小而美的一流學府
為了爭取生存空間,絕大多數的私校都傾向朝教學型大學發展,但郭南宏卻把長庚大學定位在「小而美」的研究型大學。目前長庚大學的學生總數約在四千人左右,將來頂多擴增到六、七千人,而且研究生的比率至少要在五成以上。
「學費收入歷年來都只占長庚大學預算的三成左右,顯示董事會願意花錢來辦好一個學校。就台塑集團的效益來說,發展研究也絕對比提高學費收入來得重要。」郭南宏表示,未來長庚大學不僅要以同等的學費以及更優渥的獎助學金,來吸引頂尖的學生,也將合理地調高薪資待遇,和國立大學競爭優秀的教授,甚至不排除聘請不須兼教職的專任研究人員的可能性。
「既然是小而美,就不宜樣樣都做。」郭南宏認為,一窩蜂包下所有高科技的研究領域未必是好事,長庚大學以醫學院起家,自然要繼續深化臨床研究,但若要提高在世界學術舞台的「能見度」,就非得在中醫藥研究多下工夫,發展本土的研究特色才行﹔在工學院方面,配合南亞科技、南亞塑膠的經營計畫,未來將以光碟及資訊家電為研究重點,而醫療儀器、復健器材、醫療資訊及影像處理等,也將是校內科際整合研究的主攻領域。
雖然長庚大學的財務基礎不錯,但生性務實的郭南宏還是很堅持「勤儉」的美德,「就是因為發展研究型的大學要花大錢,所以更要精打細算,一元當二元用,並且善用企業和國家的資源,以槓桿原理來省錢省力。」這個堅持,部分是受到張忠謀的影響。
郭南宏擔任政務委員期間,因為工研院的預算大幅膨脹,當時的工研院董事長張忠謀曾經很直接而不客氣地說:「一個單位的預算不該膨脹得這麼快,否則很容易會人給寵壞。」這句話一直讓郭南宏印象深刻,不少大學「從奢入儉難」的狀況,更讓他引起為戒。
讓大家都動起來
作為交大的第一屆校長,從零開始,為交大奠下一流高科技學府的良好根基,很多人都很好奇,郭南宏要如何轉化九年的「交大經驗」來治理長庚大學?對此,郭南宏出人意表地說,「不管是當校長還是部長,過去的經驗,都只是讓我的知識、行政能力和待人處世的方法更精進而已。接手一個組織,怎麼做,要看它的原有基礎而定。」
「校長只是協調中心,不該管太多事。」上任不到三個月的郭南宏,治校的第一個目標就是「讓學校的組織扁平化,變得更有彈性」,他運用過去在部會裡學到的會議簡報方法,密集地和幕僚、院所主任進行面對面的溝通,希望藉此來凝聚對學校發展的共識,「下一個階段,就是和所有的教授一起談。我要讓大家都動起來!」
不僅要讓校務運作動起來,也要讓大家的身體動起來!郭南宏對運動的熱愛是出了名的,曾經為了加入交大教職員籃球隊,每天早上六點風雨無阻到球場苦練的他,公務之餘最大的娛樂就是運動,到了長庚大學,他更是逢人就宣揚「運動有益健康」的理念,引來不少教授的共鳴,除了「隨時隨地做運動」外,大家還興致高昂地準備共組球隊呢!
「我是愈老愈積極!」郭南宏表示,現在的他比過去還要認真,對以前從未接觸的生物、醫學等領域也抱持高度的興趣,可惜目前公務過於繁忙,要有時間好好看書,恐怕得等「二度退休」之後。
「只不過,那時候再念書,已經不是為了再發展另一個專業領域,而是為了讓自己不要老得那麼快。」自認不善言辭的郭南宏,誠實而坦率地說:「現在,我追求的是成就感,下個階段的目標,就是延緩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