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南部鋼鐵大廠桂宏發生財務危機,事實上桂宏會發生財務危機並不令人意外,只是從種種跡象顯示,民間的債權人認為,謝裕民此次發生財務危機頗不單純,因為謝裕民的冷靜與細膩在鋼鐵業中相當罕見,就連老謀深算的中鋼董事長王鍾渝也曾經吃過謝裕民的悶虧。
初入行就逢大景氣 過度輕忽潛藏危機
一開始步入鋼鐵業就逢鋼鐵大景氣,任何新投資案都可大幅獲利,這種順境使得謝裕民輕忽過度財務槓桿及產業景氣循環可能潛藏的危機,才會發生這宗高達二百億元債務的企業危機。
八十四年,謝裕民在彰化全興工業區設立一座號稱東亞最大的一百四十噸電爐,是桂宏由盛而衰的開端,謝裕民沿襲過去經驗,想以相對低價的併裝機械來節省建廠成本,沒想到卻無法順利煉鋼生產,這座所費不貲的電爐,原本設計是每日最少煉鋼二十爐,但建廠至今,每日煉鋼爐數總不超過八爐,全興廠的電爐也是造成桂宏財務危機的壓力來源之一。
八十五年,桂宏與中鋼、行政院開發基金、中華開發等合作在台中港設立桂裕鋼鐵,則是導致桂宏走上敗亡的關鍵。
桂裕鋼鐵成立過程爭議頗多,因為建廠所在的一百八十公頃台中港土地,是國內各大企業競相爭取的廠址,依照相關法令,港區內土地承租招標必須經過一星期公告,但是謝裕民標得這塊土地過程,卻是在公告第一日後,就「正巧」碰到四、五天的春假,當有意承租的廠商發現時,這塊土地已被謝裕民租走。
劉炳偉拉拔謝裕民
台中港區龍蛇雜處,謝裕民以一名來自台南的異鄉人,想要順利在台中港落腳建廠,除非有人相助,否則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謝裕民在台中的貴人據傳就是前省議會議長劉炳偉。在未精省前,劉炳偉在台中港是「喊水會結凍」,謝裕民能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速度,標到港區土地及招募到中鋼、行政院開發基金等重量級股東,劉炳偉扮演著相當關鍵的角色。
劉炳偉願意鼎力相助,是因為謝裕民是個「感恩圖報」的上道人物,在桂裕發起股東中,桂宏占三二%,中鋼占三○%,行政院開發基金占二○%、嘉益及聚亨各占三%,另外還有一家叫上達投資者占一二%,外界傳言,這家上達投資就是謝裕民給劉炳偉的「乾股」,不過雙方都否認這個說法。
在劉炳偉發生財務危機時,外傳劉要求謝裕民將桂裕乾股買回去,交易的價格是每股十二元,此說法因為極端內幕且未有當事人證實,但若將謝裕民目前持股比發起時多出一四%來看,則傳言似乎有那麼幾分真實性。
若劉炳偉真的有拿桂裕的乾股,對謝裕民而言,絕對是一宗心甘情願且公平合理的交易。姑且不論土地的取得及股東的招募,今日來檢視桂宏關係企業與往來銀行的借款金額。根據金融單位資料顯示,至七月底止,桂宏所有關係企業在金融機構借貸金額達一百七十八億元,前省屬七行庫的一銀有二十億元、彰銀八億元、華銀六億元、合作金庫四億元、台灣企銀四.六億元、土銀三.五億元、台銀八億元,占桂宏整個貸款金額的三○%,以謝裕民的分量絕對無法取得如此多的銀行授信,一般認為,當時擔任省議長的劉炳偉對謝裕民應有所關照。
國民黨財經大老指示中鋼及開發基金投資桂裕
桂裕的股東結構相當堅強,像中鋼、中華開發及行政院開發基金,這些股東在市場上均是以精打細算聞名,可是為何會甘願屈就在謝裕民之下只做出錢的金主,據了解是與國民黨執政時代某位財經大老有關。這位財經大老曾強力介入推動拜耳台中港投資案,對台中港的人文經濟生態有深入了解,中鋼與行政院開發基金傳聞就是在這位大老「指示」下參與投資,且桂裕鋼廠投資案也因此取得經建會中長期資金奧援,這位內閣大老的公子後來曾被謝裕民安排到桂宏關係企業上班,直到最近才離開。
與傳統鋼鐵業者作風最大不同之處,謝裕民常以強硬手段來展現自己的活動力。八十三年謝裕民曾以蒐購委託書方式,進入主要競爭對手豐興鋼鐵的董事會,使得這個家族企業成員非常緊張,而謝裕民這種「市場派」的手法,也招來其他鐵業者十分不滿。接著八十五年時,又因為台中港區桂裕土地,直接卯上東鋼董事長侯貞雄;桂裕招募股東又以政治力「壓迫」王鍾渝,一場場的衝突使得謝裕民在鋼鐵業中變成最沒有人緣的孤鳥。
不僅在同業中不被接受,在家族中,謝裕民也是紛爭的製造中心。桂宏董事長謝桂田共有三個兒子,老大謝欣澤已移民紐西蘭,不過問家中是非,老二謝崇鈞與謝裕民幾乎是形同水火,二人為爭奪桂宏董事長職位不惜演出兄弟鬩牆的戲碼,最後還是勞動較偏袒老三謝裕民的老爸出來繼續擔任董事長,在上周財務危機爆發前夕,據傳謝裕民曾與謝桂田長談至深夜,希望老爸出面協助善後,但未獲得正面回應。
超賣訂單惹爭議
謝裕民的作法目前在鋼鐵業中已引起不小爭議。鋼鐵業難以經營是可以諒解的,但謝裕民的作法卻有違商場慣例,東窗事發前兩個月,桂宏公司業務員拚命在全省以低價拋售鋼筋,平均每噸低於市價約三百元,但桂宏的條件是先收取客戶訂金,為數甚多的中盤商與同業為貪取這個差價利益,紛紛向桂宏下訂單,所接的訂單量根本已超過桂宏的產能,就算今日不發生財務危機,桂宏一樣無力交出鋼筋。
市場人士估計桂宏超賣的鋼筋量有二十萬噸左右,換算成金額則約有十三億至十四億元,這些被倒帳者多不敢出聲,以免再遭到銀行緊縮銀根,但被害者認為,謝裕民明知無力再支撐公司經營,卻繼續拚命拉訂單。
與其他經濟犯罪者最大不同之處是,謝裕民在爆發違約交割後,是主動到調查局高雄市調處投案說明,這其中所代表的含義耐人尋味,有人認為謝裕民早就做好脫產的相關動作,但在未有正式調查結果出來時,任誰也不能做如此確定的指責,一切都只能留待相關單位去查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