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一震災即將滿一周年,日前卻爆發中寮鄉鄉長涉嫌侵占賑災物資及挪用善款情事,而碧利斯颱風的威猛風雨不僅將部分災區的組合屋吹得七零八落,也讓不少原住民部落再次陷入土石流的夢魘,民怨頻傳,矛頭紛紛指向新政府:「百日」已過,重建的希望究竟在哪裡?
執行效率低落 輕重緩急不分
根據謝志誠的調查結果,至今年六月十九日止,向九二一震災重建基金會申請經董監事會議核定的計畫經費總額約有八十四億三千萬元,其中已撥出之經費約為三十億元,其中最大的一筆補助款為補助地方特殊與急迫性計畫補助專款的十一.五億元,其中南投縣獲補助款五億元,台中縣三.五億元,台中市一.二億元,苗栗縣八千萬元,雲林、彰化各五千萬元。
上述補助款雖名為「急迫性計畫補助」,但各縣市的使用效率普遍偏低。六月五日止,台中市只使用了二六.九萬元,苗栗、雲林、彰化則絲毫未動用,不知如何解釋救災的急迫性。雖然南投縣已將款項全數分配完畢,台中縣也已分配了將近七成四左右的經費,但謝志誠指出,在調查過程中發現,有些計畫雖有名目,但縣政府卻提不出具體的計畫內容,而各項計畫是否合於急迫性與特殊性,亦有待商榷。
例如,南投縣所編列的興建示範村的經費預算高達一億五千萬元,因找不到適合興建的地點而擱置,縣內中小學學童的教科書補助費沒有著落,縣政府卻不知變通、先挪用這筆款項,反而向九二一震災重建基金會喊窮。此外,南投縣政府今年一月開始執行的「成立社區家庭支援中心計畫」,總預算有六千四百萬餘元,然而,除開辦費二十萬元外,全縣二十三個家庭支援中心的人事費及業務費,居然一直等到六月才領到,教人匪夷所思。
類似的狀況,在社區重建委員會及原住民聚落規畫費的撥付上也經常可見,即使經費已撥下了,但往往到鄉鎮公所時就卡住了,執行計畫的人員很難快速拿到工作費。災區受損的古蹟,只需數十萬元,就可緊急拆除或搭建臨時遮雨棚,受災戶卻連一筆錢也拿不到,只能任憑古宅的梁柱在日曬雨淋中日漸腐爛;而許多只要三、五萬元或數十萬元就能幫助災區居民解決生活困境、保護生命財產的措施,更是乏人聞問,甚至申請不到補助費用。
重建計畫疊床架屋 承包過程疑有弊病
重建計畫疊床架屋,缺乏統籌整合,也是一大問題。去年底,九二一震災重建基金會通過補助各縣市政府的社區重建計畫規畫費共六億六千餘萬元,至六月十九日止撥出了一億六千餘萬元,另外又分別補助原住民委員會及水利保護局二千萬元及八千八百萬元,作為原住民及農村聚落重建規畫之用。
半年之內花了約二億元,做出一百四十本規畫案,結果卻造成了每個鄉鎮市各有一個重建綱要計畫,鄉鎮市底下的農村和原住民聚落又有自己的重建規畫案,各規畫藍圖彼此無法整合的荒謬局面。一個鄉鎮市內有好幾個不同層級的規畫案已經夠複雜了,南投縣還自行多做了一個「示範村」的規畫案,不知所為何來。
在基金會所公布的各項補助計畫可以看出,雖然政府明文規定「一個單位只能承包一個重建規畫案」,但還是有許多規畫團隊大鑽法律漏洞。承包中寮鄉風櫃嶺、廣福村、過溪城、崁子頂等農村聚落的規畫團隊,雖分別由三大工程顧問公司、陳盛進、大國、陳茂雄等建築師事務所掛名,但這四家公司的電話號碼全都一樣,顯示其為同一集團;承包名間鄉仁和村、中寮鄉豬肚潭、眉子陀、大邱原等農村聚落的台灣公園綠地協會、漢鄉工程公司及中國土地經濟學會也是同樣情形,而其中之一的負責人即為黨營企業華夏投資公司的董事長黃大洲。
台中縣的原住民聚落規畫案共有九個,涉嫌在台開案中幫忙的大華不動產鑑定股份有限公司就承包了六個,而且承包價皆為九九.八萬元,有故意迴避公開競標之嫌,另外三個聚落的規畫案則全由怡興工程顧問公司得標。
規畫歸厝間 厝砌沒半間
更誇張的是,許多規畫團隊根本就沒有與居民做任何溝通。今年七月初,原民會主委尤哈尼與來自十三個原住民部落的文化及社區工作代表聚會,在尤哈尼高興地向各代表宣示原民會幫各部落規畫重建藍圖的功績之後,在場的謝志誠提議做個即時民調,看看有幾個代表知道有自己部落規畫案的事,結果十三個部落的代表竟然全都表示「完全沒聽說過」!
「如果連部落文化及社區工作者都不知此事,就更別提一般居民了!」謝志誠說,「規畫案與居民的未來生活息息相關,居然沒有跟居民對談過就可結案,這凸顯出台灣的基層是有問題的,難怪黑金的溫床永遠不能消滅。」而對於各縣市政府花了大筆經費做規畫案卻遲遲不見後續執行工作的現象,謝志誠也不客氣地嘲諷道:「規畫歸厝間,厝砌沒半間!」
一般社區及農村、原住民聚落的規畫案問題百出,集合住宅的重建同樣窒礙難。據了解,由於法令限制,在震災中受損的大樓如果無法得到全部住戶的許可,要重建的話,只能循「都市更新條例」的途徑解決。由於此法通過不到兩年,地方政府在不了解執行細節的情況下多半不敢承辦,加上住戶共識難以凝聚,嚴重影響受損大樓的重建速度,目前通過核准的集合住宅重建案,只有台中縣的名流藝術大廈而已。
謝志誠表示,為了加速幫助集合式住宅的居民重建家園,九二一震災重建基金會不久前已通過「築巢專案」,由基金會出錢補助居民的生活津貼,並請專業人員輔導、協助居民進行各項申請事宜,預計可在短期內解決集合式住宅的重建困境。
官方重建經費黑洞誰來追查
九二一震災重建基金會過去的經費使用問題還不只如此,由於基金會的第一屆董監事會成員對社團團體較為陌生,傾向由官方機構當作計畫申請的中介橋梁,事後的經費使用監督也委由政府單位執行,在運作上比較沒有彈性,也形成有些應由政府承擔責任的計畫,如震災災民重建家園信用貸款保證金、受災地區個別建築物規畫設計費用等,最後卻由基金會出錢的現象。
經過一番整頓,九二一震災重建基金會的運作逐漸正常化,謝志誠表示,未來補助的重點將集中在沒有能力自己重建的弱勢災民身上,以平衡災區貧富差距日益加大的現象。此外,謝志誠也強調,「對地方政府及民間團體重建經費使用的批評已經夠多了,該是將焦點移向中央政府的時候了!」跟中央政府的重建大餅比起來,民間善款可說是「小巫見大巫」,新政府已執政「百日」了,卻連最基本的災區經費使用調查清單都見不到,就連立法委員也不知道這些經費流向,教人民如何相信新政府的重建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