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九日晚間九點半,當各媒體陸續收到總統府的緊急新聞稿時,傳真機的那一端,張俊雄在陳水扁的授意下,在總統府辦公室內打了電話給呂秀蓮,當時正與媒體主管聚餐的呂秀蓮還聽不出張俊雄的意思,一旁的媒體主管直覺「代誌大條了」,急忙叫報社同事傳真到宴會現場,當這兩百字的新聞稿拿到呂秀蓮面前,原本高談闊論的呂秀蓮一臉困惑的說:「我闖禍了嗎?」
這次「黑臉說」,已經隱忍許久的陳水扁終於翻臉,親自找來幕僚開會,決定為呂秀蓮「帶口罩」。九日晚間總統府史無前例的發表新聞稿更正副總統的發言,內容中提到「不論在軍事、外交、兩岸及其他國家重要大政方針上,總統的職權均完整而不容分割,任何有關前述範圍的政策指示或談話,完全以總統行使的情形為唯一依歸」。「有所謂黑臉白臉」的設計或藉此做法來模糊化政策內涵的說法,絕非事實,也不符憲政體制的規範」。
總統府短短的兩百字新聞稿,看起來卻像是對呂秀蓮「最後通牒」,尤其是「總統職權不容分割」的字眼,看在強調「兩性共治」的呂秀蓮眼中,分外刺眼。對呂秀蓮而言,她在新政府中的地位,兩性不僅要分治,最好要共治,她個性積極、能力優秀,再怎麼樣,都不能當個花瓶的副總統,因此在進入總統府後,陳水扁也曾找她來談談分工的權限,包括九二一的災後重建、與地方縣市政府的協調工作,陳水扁都希望呂秀蓮能「多多偏勞」。
因此,五二○之後,總統府常常安排陳水扁在府內行禮如儀接見外賓,讓呂秀蓮到災區走透透,一個月內,已經安排了三場下鄉巡視,而且還帶著隨行的新聞官,幫她發新聞,就是想讓她累一點、充實一點,多放一點心在內政問題上,少過問敏感的兩岸與外交問題。
不過,對呂秀蓮而言,總統雖然找事讓她做,但是她還是不會放棄她喜歡做的事情。所以,雖然總統府不安排她的行程,但是她總能自己另闢舞台,創造議題高潮,而且一次比一次 high,包括在她創辦的國家展望基金會中, 高談台灣地位未定論,然後又補了句「今天我不是以副總統身分發言」,或是參加同質性的婦女高峰會議,提出陳水扁英明說,找她扮黑臉。
其實,從加入聯合國的推動到長期待在立法院外交委員會中,呂秀蓮從政以來,最有興趣的就是兩岸與外交這兩項,偏偏這兩項卻是陳水扁最兢兢業業、沒有把握的環節,尤其中共早就釘住陳水扁,懷疑陳水扁的低調是與呂秀蓮唱雙簧?沒想到呂秀蓮不打自招,更坐實了中共的猜忌,讓兩岸薄弱的互信基礎,搖搖欲墜。
「陳水扁的姿態再低,都抵不住呂秀蓮的高射炮,直接轟向中南海的敏感地帶」,總統府幕僚也評估,公開發新聞稿一定會讓正副總統互動失調白熱化,引起國內民眾的諸多揣測,但是至少可以讓對岸明瞭陳水扁的立場與呂秀蓮是「大大的不同」,因此,與其說,新聞稿是叫呂秀蓮閉嘴,不如說是讓對岸的老大哥息怒,讓國際間明瞭新政府的「兩岸策略」不是「兩手策略」。
總統府發新聞稿更正副總統,是台灣政治史上頭一遭,不過以呂秀蓮積極、強勢的性格,這會不會是「空前不絕後」的新聞稿?恐怕連阿扁也沒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