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三圈,右三圈,左手拉右耳,一分鐘內找十個新朋友握握手,告訴他,很高興認識你。」不要懷疑,這不是幼稚園的入學典禮,而是陳唐新團隊閣員的見面禮。在YMCA的熱鬧音樂中,這群平均超過五十三歲的新閣員,如同幼稚園童般地四處去找新朋友,有點生疏,又帶點期待。記住朋友的臉孔容易,但是要與朋友共事,進而交出成績單來,恐怕光靠一天半的草山嬉春,還是不足。
為了讓新任閣員在五二○之後,盡早進入狀況,扁陣營在總統就職日的前一周,五月十三、十四日兩天,在陽明山舉行「新首長聯誼會」,讓大家遠離塵囂,來個初夏郊遊,聯絡感情。這次活動的安排,主要由新任行政院祕書長魏啟林策畫,由於處於政權交接的青黃不接期,這次所有的費用都是由陳水扁陣營支付,包括七十五位部會副首長與工作人員食宿費用,約需一百多萬元,地點選在陽明山的台銀員工訓練所,風景秀麗,面對大屯山脈,占地超過一.五公頃,不但有二百多間套房,還有會議室與演藝廳、餐廳等,應有盡有。
陳詹如何整合六大架統闊員
為了讓新閣員徹底放鬆,主辦單位在開會通知上,特別載明請大家衣著輕便,因此十三日中午辦到時,發現平常西裝筆挺的政府官員,統統脫下外套,穿著休閒服上山,而平常穿套裝的女性閣員,也脫下高跟鞋,換上球鞋上場,交通部長葉菊蘭與陸委會主委蔡英文都是戴著遮陽帽背著登山背包入席,好像是準備露營的女童軍。不過,也有一些堅持講究服裝儀容的閣員,例如副院長游錫堃、法務部長陳定南從活動開始到結束,都是穿著西裝,打著領帶,而內定國安會副祕書長的邱義仁則是戴著酷酷的墨鏡上課,被在場的同事一致公認頗符合未來「特務頭子」的新造型。
這次被約請上山受訓的新閣員包括十九個會、二局、三署、二處、二府、一院共七十五位行政首長與副首長受邀,看似龐大,但是仔細歸納起來,陳唐內閣成員主要來源有六個方向,這來自四面八方的英雄好漢,各有各的淵源與專業,為新政府提供所長,也會帶來新的困擾,他們接受阿扁之邀入閣,但是卻不見得可以在「夥伴政治」政策下,犧牲小我,成全大我,加上陳唐體制並非以往的強人領導風格,以後要如何整合這六大系統出身的新閣員?考驗陳唐兩人的統御能力。
在新內閣中,人數最龐大的一支是「從未從政的政壇新生」,例如經濟部長林信義、經建會主委陳博志、原住民主委尤哈尼、政務委員黃榮村、陳錦煌、蒙藏委員會主委徐正光、公共工程委員會主委林能白、教育部長曾志朗等學者出身的閣員,幾乎占了內閣人數的三分之一,他們共同的特色就是有濃厚的李遠哲色彩,符合陳水扁「清流共治」訴求,不過,這些從未涉足政治的新生,雖然形象清新,但個人色彩濃厚,點子多、妥協度低,未來能否融入複雜的政治生態?會不會出現曲高和寡現象?頗值得注意。
其次是「陳水扁前市府團隊的舊夥」,包括研考會主委林嘉誠、內政部政次李逸洋、勞委會主委陳菊、副主委郭吉仁、主計長林全、經建會副主委張景森、公共工程委員會副主委許瑞峰﹑交通部政次賀陳旦等人,這些長期與陳水扁有過行政共事的夥伴,當初因為陳水扁競選台北市長失利,成了「政壇中輟生」,分散四處,如今隨著陳水扁入主總統府,又重新歸隊,雖然大部分都是排在副手職位,但是見習意味濃厚,未來不排除有扶正的可能。
張博雅、陳唐山炮口朝總統
第三種則是陳水扁在立法院中的老同事,國科會主委陳唐山、交通部長葉菊蘭法務部長陳定南、內政部長張博雅等人,這些人具有一定的政治地位與資源,以「友情贊助」的心情入閣,因此在內閣倫理上屬於大哥大姊級的人物,這些人主觀意識強,服從性低,直言不諱的性格,屆時總統的身段可能會比部長還低。
例如,陳水扁在選舉前開出台北縣、桃園縣、台中縣市與嘉義縣市等院轄市升格或是合併的競選支票,但是馬上被內政部長張博雅打了回票,指只要財政畫分法規劃好,各縣市自給自足,根本不需要合併,內政部長公然挑戰總統的競選支票,而國科會主委陳唐山也說,如果不建美濃水庫,南科的水要從哪裡來?縣市合併、停建美濃水庫是陳水扁白紙黑字的競選承諾,在未來的施政過程中,張博雅、陳唐山這種炮口朝著總統的部長可能還有好幾個。
第四種則是選舉幕僚型,包括研考會副主委游盈隆、陸委會副主委陳明通、海基會副祕書長顏萬進等人,都是陳水扁選舉期間的策士,將在未來新內閣中,扮演政策落實的幕後推手,可塑性強,這些人有個共同特色,就是熟悉民進黨內部生態與運作,未來在黨務與政務推動上,將扮演穿針引線的工作。
第五種,則是李登輝推薦人選,包括陸委會主委蔡英文、外交部長田弘茂、國防部副部長陳必照、國安會副祕書長張榮豐,還有總統府副祕書長簡又新,這五個剛好是李登輝任內聘任的國安會諮詢委員,這次在新政府中以「全壘打」的方式上壘,幾乎是轉業率最高的單位。
不過,這支由總統府系統轉進的閣員,與陳水扁雖然是首次共事,基本上的默契還不錯,尤其是陸委會主委蔡英文的臨場反應,頗受扁陣營的讚許。
舊政府新同學要盡早掙脫「寄人籬下」陰霾
例如十六日上午,新黨立委馮滬祥在立法院中驚爆內幕,指稱他透過美國國會特殊管道拿到陳水扁五二○就職演說內容,當時,正在立法院內與台聯會餐敘的蔡英文馬上說「不可能」、「因為演講稿尚未定稿」,隨後蔡英文當場要了馮滬祥的記者會內容,看了兩眼,不到三分鐘,馬上回應,這是陳水扁去年九二○在民進黨中國事務研討會中的講詞,不是五二○的演講稿,「馮委員搞錯了,這是舊聞,不是內幕」。令人驚訝的是,蔡英文可以一眼看出陳水扁去年的演說內容,可見她對陳水扁在各階段的兩岸說詞,時間與內容,倒背如流。
不過,所有閣員要調整到蔡英文這種靈光程度,恐怕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尤其是從舊政府移轉過來的新同學,不但要掙脫「寄人籬下」的陰霾,而且還得在新舊政權交替的政策衝突中,找到平衡點。
第六種是由舊政府留任的閣員,大部分由唐飛敲定,包括國防部長伍世文、陸委會副主委林中斌、財政部政次顏慶章、外交部長政次李大維與祕書長魏啟林、公平會主委趙揚清、經建會副主委李高朝、何美玥、海巡署長王郡等人,雖然是舊面孔,但卻是新內閣中的「轉學生」,在面對一群陌生的臉孔與長官性格,有點情怯。在十三日的消夜聯誼活動中,大部分的轉學生聽完音樂會後,不到十點,就紛紛溜回房間就寢。
由於帶隊的「班長」唐飛持續請病假,使得新內閣這次的「轉學生」益顯落寞,有些甚至蹺課。例如陸委會副主委林中斌與跑兩岸的記者相約在當天去爬草嶺古道,由於林中斌是當初唐飛力薦升任主委的對象,因此,林中斌在新生訓練中的刻意缺席,透露出新內閣在海陸人事中,仍有多處暗礁,尤其海基會董事長辜振甫目前仍不願續任董事長,海陸系統全面由新手操盤,有可能讓兩岸政府再度拉長了相互摸索、放話的調適期。
有新生、有中輟生,也有轉學生,有人說是「拼裝內閣」,有人說是「清新內閣」,不管如何,草山結訓後,「我們這一班」會變成台灣政壇的「資優班」還是「放牛班」,端看五二○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