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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災民 李遠哲義無反顧站出來 P.104

為了災民 李遠哲義無反顧站出來 P.104

對很多人來說,李遠哲是台灣的「國寶」。頂著諾貝爾化學獎得主的頭銜,李遠哲接掌中研院已經六年。他埋首學術研究領域數十載,從來都與政治保持距離,一顆沉靜的心,卻因為九二一大地震起了變化。辭去中研院長之職,參與政治態挺扁,對李遠哲而言,是人生一大抉擇。而證嚴法師一句「為了災民,我義無反顧」的話,對李遠哲有醍醐灌頂之效。擁扁,只是他積極參與政治的開始。

在連戰為了白曉燕案、治安敗壞而免兼行政院長之時,很多人就認為李遠哲是合適的閣揆人選。據學界人士透露,當時李登輝確曾徵詢過李遠哲的意願,只是李遠哲因為多層考量,沒有接受。

而上一次台北市長選舉時,陳水扁和馬英九決戰選情緊繃,當時陳水扁以現任市長的身分,去參加中研院舉辦的活動,身為主人的李遠哲當然說了一些肯定陳水扁能力的客套話。結果,被陳水扁競選幕僚「擴大解釋」成李遠哲支持陳水扁,讓國民黨陣營緊張不已,對李遠哲多所用力,平白為李遠哲增添不少困擾。這件事,李遠哲心裡頗有微詞。


民進黨不斷創造機會接近李遠哲

後來陳水扁落選,經過極短時間的沈潛,在民進黨的期待、徵召下復出江湖,代表民進黨參選第二屆正副總統選舉。當時,有人覺得為培育國家未來領導人,等待陳水扁成熟,所以主張敦請李遠哲擔任總統候選人,阿扁先當副總統候選人,但因內部意見不一,李遠哲也未必同意而作罷。

之後,連戰、宋楚瑜和陳水扁都為找副手而傷透腦筋,每個人都想找一個能互補、可加分的搭檔,大家找來找去,不約而同相中李遠哲。不過,李遠哲沒有參政的意願,連、宋、扁各自透過管道使力,都不得要領。

不過,陳水扁陣營一直沒有放棄爭取李遠哲的支持,他們以議題討論的方式,不斷「創造機會」向李遠哲請益國是。如果不是九二一大地震,李遠哲親眼看見民的無助和政府的無能,聽到來自台灣最底層的聲音,又見識到黑金體制對基層建設的為害,他這一輩子,應該會留在學術界發展自己的興趣。

據了解,在九二一以後,扁陣營針對救災、重建、社區建立和李遠哲有很多意見交換,李對國家大政也有很多憂慮和看法,他認為未來兩岸關係很重要,但他對陳水扁在這方面的主張有點不放心。

在幾次會談培養了相當共識之後,陳水扁以新中間路線為主軸的兩岸政策白皮書也出爐了。李遠哲很仔細地看完,再加上陳水扁向李遠哲保證未來施政方向是「內政優於兩岸」、「內政改造擺第一」,不以言語挑釁,刺激兩岸對立,才讓李遠哲找到和陳水扁共事的「交集」。

游錫●居中牽線

李遠哲拜訪過中國大陸,和前中共領導人鄧小平會晤過,他對最近幾年兩岸互動頗有感觸。在充分了解陳水扁的兩岸政策主張和執政優先順序之後,他相信陳水扁「應該不會亂來」,而李遠哲也同意目前台灣的內政改造必須借助政治手段,才能打破黑金共生結構。所以扁陣營說服李遠哲出面整合朝野改造內政的意見,因為目標顯著、方向明確,李遠哲有些心動,不再拒政治於千里之外,但他仍有所顧忌,沒有給陳水扁任何承諾。

二月中,李遠哲接受今周刊專訪,一向不願對政治表態的他,首度透露他對政黨輪替的看法,並暗示只要有好的改造方案,他是可以被說服的。

爾後,民進黨祕書長游錫●二度面見李遠哲。這是民進黨和李遠哲接觸的「第二管道」,並未得到陳水扁的授意。游錫★和李遠哲是一起推動社區總體營造的心人,兩人相識多年,並不時對教育、文化政策交換心得。而以游錫★和李遠哲的公交私誼,又兼任扁陣營發言人,對撮合李遠哲和陳水扁合作頗有助益。

游錫★請李遠哲出面呼籲基層員警查賄,推動乾淨選舉運動,並號召學界寫文章鼓吹風氣,營造輿論壓力。幾經討論,李遠哲同意登高一呼,以展現民間制衡的力量。但據了解,就在二月下旬,也在李遠哲和民進黨扁陣營的默契下,扁陣營開始蒐集各界優秀人士的資料和背景,並和李遠哲充分討論,接受李遠哲和他中研院核心幕僚的推薦,於是產生了「國政顧問團」的初步參考名單。

後來,因為消息曝光,李遠哲有些不悅,但來自各界的勸進之聲陸續湧進,批評李遠哲學術不中立、是偽君子的聲音也有,但李陳二人在台大校友會館晤談一小時,確定了李遠哲願意擔任陳水扁國政顧問一事,帶給扁陣營莫大士氣鼓舞。

其實,陳水扁陣營一直很禮遇李遠哲,不敢給他壓力,也不忍心把他推上選舉最前線面對炮火,「放手,怕他遠去;緊抓,又怕捏碎」,因為珍惜這好不容易才培養起來的默契,所以用戰戰兢兢的心情處理和李遠哲的關係。陳水扁只好含蓄地呼籲選民在三月十八日,用選票來實現李遠哲政黨輪替的夢想。


帶領知識分子走出獨善其身小圈圈

在李遠哲答應出任國政顧問之後,陳水扁陣營已經感激不已,沒想到李遠哲還有更「勁爆」的後續動作。他和核心幕僚反覆討論之後,儘管有幕僚反對,但面臨外界對他人格和學術中立的諸多質疑,李遠哲還是為自己的人生作了一個重大抉擇||辭去中研院院長之職,因為他覺得「誠實比學術中立更重要」,他不想給中研院的同仁帶來政治困擾。

李遠哲辭中研院長,這是陳水扁陣營不意外卻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因為他們不敢給李遠哲為阿扁站台、輔選的壓力,就是知道以李遠哲的個性,一旦他公開挺扁,一定會辭職,這會讓學界痛失一位真正能做事的人才。而他們更擔心萬一阿扁未能如願當選,李遠哲又沒了可以做事的舞台,到時侯那才是國家、人民真正的損失。果然李遠哲的辭職驚動各界,連李登輝都不願意放他走。

從學者的矜持,到全部豁出去了,李遠哲的心路歷程很值得玩味。因一場地震,讓他領悟到政治並非那麼一無可取,尤其在政府失能的時候,透過政治手段可以改善不完美的現況,解救苦難同胞。而三月十二日清晨七時,李遠哲為了災區重建與證嚴法師會面,應是他態度轉變的重大關鍵。

一大早,李遠哲頭腦還不是很清醒,但證嚴法師在與他交換重建工作意見之後,一句:「為了災民,我義無反顧!」有如醍醐灌頂一般,讓李遠哲丟掉知識分子的矜持,誠實面對自己,也為困擾自己許久的情緒找到出路。

辭去中研院長挺扁,對李遠哲來說,未必就能解決災民的所有問題,或為國家人民作出更多的實質貢獻。但無可否認,他的辭職,已為學界帶來一個良性的示範,帶領多數知識分子走出「獨善其身」、「畫地自限」的心態。他勇敢的一大步,已經跨越斷層,給整個社會帶來向上提升的力量。

「李遠哲」是台灣最後一個神聖不可侵犯的「神」,如果連他都願意落入凡間從事庸俗的政治事務,或可為台灣社會帶來一股清新的氣息,不過,這也將為台灣前一波的「造神運動」畫下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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