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台灣土地開發公司的股權之爭,財政部與年代集團最近演出大鬥法,年代舉拿下四席董事一席監事,針對最關鍵的信託部去留爭議,更遭遇年代等民股股東強烈挑戰,雖然財政部長邱正雄指示,台開信託的信託業務是否出讓,在新任董監事上任後六個月向財政部提出改善方案後再議,並未堅持財政部原先立即出售的立場,但是熟悉公司法的人都知道,由於在股東席位方面被年代拿下四席,這不但不是緩兵之際,而是財政部的大潰敗。
出讓信託業務 通過董事會是一大疑問
而且最重要的是,要出讓台開信託業務的議案,必須由三分之二以上董事出席之董事會,以出席董事過半數之決議提出,才能成立。目前台開共有九位董事,其中官派董事五席,年代方面的民股董事四席,因此,除非得到民股董事的支持,否則,出售信託業務的議案要順利通過董事會是一大疑問。
即使財政部運作得宜,使出售信託業務議案可以獲得董事會通過,但是要獲得三分之二股東出席,超過一半股東同意,或者超過發行股數二分之一股東出席,出席股東表決權三分之二以上同意,恐怕相當困難。當然,財政部擁有金融管理行政裁量權,可以透過行政裁量權使台開無法改制為商業銀行,斬斷民股股東經營金融機構的美夢,但是,此後彼此的鬥法,與行政、立法部門的互動,就更棘手了。六月二十八日那場股東會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外界最關切的,就是在六月二十八日台開股東會召開同時,財政部官股代表與年代集團究竟密商了些什麼事情?為何明明財政部可以主導一舉決議,通過將信託業務讓售,到了最後關鍵卻不了了之,甚至財政部長邱正雄也同意,在新任董監事上任六個月後再說,幕後運作的情況到底如何?
股東會當天官民對決是檯面上的戲碼,其實在前幾天,來來飯店十七樓已經先行上演了一齣雙方較勁的暖身戲,種下了後來股東會的協商破裂結局。六月下旬的一個晚上,年代集團重量級人士全員出動,依次邀了兩位部長在來來十七樓分別餐敘會商,邱復生直接單挑財政部長邱正雄,面對經濟部長王志剛的,則是與王同是艾森豪獎金得主的年代總經理張水江。
張水江與王志剛爭取的是台糖的支持,雙方談得不錯,最後換來了台糖不見得持民股、但至少會保持中立的默契;但是,在另一個角落,兩「邱」的對談氣氛就不太好了,邱復生希望爭取土銀等官股的支持,邱部長則提出出售台開信託部的主張,當場兩方都不同意對方意見,爭執不下後鬧得不歡而散。
兩個房間遙遙相對 官、民股勢力角力
六月二十八日台開股東會在台北國賓飯店二樓召開,年代集團在十樓布置了一個指揮總部, 透過東森電視台的 SNG 實況轉播,掌握了二樓股東會進度與內容,再透過大哥大遙控現場協調人與官派董事鬥法。
一開始,財政部官股代表很技巧地不辦理報到,想先掌握究竟現場到了多少民股股東,當官方發現出席民股股東股數,加上官股股權已經超過公司法所規定的三分之二比率後,立即辦理報到,一心以為勝券已經在握。
由於這次股東會擺明了要表決出售信託業務,民股股東幾乎無法接受,出席率也因此超高,竟然達到總發行股數的九五%,官、民之間的對立氣氛也就更形明顯。
在股東會會場對面,台開則另外租了一間房間作為貴賓室,成為官、民股勢力磋商角力的前哨站。官股代表包括財政部金融局副組長陳建文、台灣銀行副總經理周武雄、台開董事長郭士昂、總經理楊培塔;民股協商代表則包括年代董事長民進黨立委林忠正、無黨籍立委蔡豪。邱復生的投資夥伴力霸集團少主、國民黨立委王令麟、華隆集團負責人之一翁一銘則與邱復生在十樓遙控。
官股代表協商一開場,就要求年代必須遵守「協議」:官股六席董事,「年代」三席,年代代表林忠正接獲邱復生指示,也是一口承諾:「年代只要三席董事,土地銀行代表眼見機不可失,因此要求先在股東會中變更議程,由先討論信託業務讓售案、再選舉董監事,變更為先選董監事、再決議信託業務讓與,當場獲得在場民股股東同意。
統瑛投資擠下一銀席次 官方傻眼
不料,票一開出來,原屬一銀的董事席位被彰化地區的統瑛投資公司取得,將一銀擠下董事會,令官股代表相當憤怒,主管中小企業銀行與信託業務的副組長陳建文,當場破口大罵民股協商代表「不顧江湖道義」,違背承諾。但是林忠正則表示,年代信守承諾只取得三席董事,只是官股配票不當,他也不曉得彰化地區統瑛投資公司的實力。
由於雙方互信基礎破裂,陳建文要求立即表決,通過出售信託業務案,這時候邱復生也從十樓下樓來參與協商。會場上,民股股東也引經據典反對信託業務讓售案,並且要求如果一定要讓售,他們要求官股用原價收回台開股票。
在股東會場上,民股方面的源益公司總經理徐堂榮也玩起公司法,要求土地銀行必須遵守公司法利益迴避原則,不能參與投票表決,而台銀、三商銀等可能接到財政部指示接手台開信託業務的金融機構,也要遵守「要買不能投票,要投票不能買」的立場,這等於迫使所有官股代表都必須退出表決。
至此,台開董事長郭士昂宣布休息協商,在貴賓室中,財政部代表陳建文十分堅持立即投票表決,年代集團要求台糖支持民股,台糖也同意,因為台開既然要民營化,當然要支持民股股東。不料,這席話卻引得陳建文相當不爽,質疑台糖「王志剛敢不聽話?」,台糖只好表示中立態度;這話聽得在場的朝野立委紛紛搖頭,又替民股增加了不少選票。
由於陳建文在向金融局長王耀興請示後,獲得立即表決讓售信託業務的指示,因此,陳建文十分堅持,他說「邱部長已同意進行表決」,這回可惹毛了邱復生,他立刻拿起行動電話撥到財政部部長室,要求邱正雄接聽電話,但是幕僚人員直說邱部長不在,而且是到總統府開會。
邱復生打電話到總統府找邱正雄
其他單位或許可以難倒邱復生,一聽到總統府,邱復生反而十分高興,電話一撥就撥到總統府,硬是把邱正雄找到了。邱正雄在了解情況後說,他並不堅持一定要台開立即出售信託業務,但是希望按照事先協議,先暫緩出售,等六個月後看逾放改善情形,再決定是否出售台開信託業務。邱正雄的這席話讓邱復生吃下定心丸,因為財政部長講話總比金融局長有分量多了。
既然部長邱正雄已經把話講明,郭士昂反而好辦事情,於是在六點多的時候,宣布協商結果,給予新任董監事六個月時間,提出具體可行的台開信託業務改善方案,獲得在場股東鼓掌通過後,台開公、民股股東的股東會鬥法才暫告一段落。
事後從整個作戰過程觀察,財政部對於公司法似乎不太熟悉,因此禁不起民股股東提出的質疑,陷入苦戰的困境,尤其,源益公司在股東會召開之前,就以公反對出售信託業務,並且言明如果台開一定要出售信託業務,要求依照其購買價格收買回去,這可是依據公司法第一八六條的規定辦理,但是台開是否有能力、有預算收購民股股東的股票,卻是個大問題;如果每個民股都比照辦理,豈不是台開又變成一個純公營的金融機構?或者土地開發公司?
不過年代也別因為打贏了第一仗就高興得太早,雖然年代集團結合華隆、力霸集團勢力扳倒財政部,但是艱苦的長期抗戰才剛開始,因為,在財政部金融局掌握了行政裁量權的前提下,如果台開無法順利轉型為商業銀行,增資案又不能獲得通過,業務也無法增加,這將使台開的經營前途出現許多變數。
年代集團雖然政經勢力雄厚,但是,在這次與財政部結下樑子後,未來面對金融官僚體系的杯葛與壓抑,邱復生要如何擺平人為障礙,同時為台開找出一條生路,都是重重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