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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把台灣變成一灘死水 P.32

誰把台灣變成一灘死水 P.32

元月中旬,美國著名投資機構摩根史坦利警告台灣已發生通貨緊縮現象後,美國《 FORTUNE 》雜誌在最新一期發表了一篇署名 JIM ROHWER 的文章中指出, 台灣在過去亞洲金融風暴中雖然表現出色,但最近經濟狀況正在惡化,很有可能成為下一個中箭落馬發生金融風暴的國家。而鄰近的中國大陸、整個亞洲、乃至美國都難逃被波及的命運。


《 FORTUNE 》點名台灣將發生金融風暴,消息揭露後,台灣的資本市場立刻引起空前效應。股市原本已低迷不振,跌破六千點大關,《 FORTUNE 》的消息揭露後,二月一日的股市暴跌一三五.五三, 二月二日股市又繼續下挫一一三.一五,儘管央行立刻宣示調降重貼現率,股市穩定基金仍繼續運作,但是國內股市卻在跌破六千點大關之後,發生暴跌的現象,加權指數狂跌到五七二六.二五。政府手上的法寶,除了停徵證交稅外,幾乎已經用盡,股市跌勢不止,似乎更進一步印證台灣原本已避開的金融風暴,如今就要降臨台灣身上。


財星一篇短文引起台灣官員集體駁斥

《 FORTUNE 》的報導,又再激起一群國內財經官員嚴辭駁斥, 例如央行一位不具名的官員即稱:不要嚇人,台灣的情況沒有那麼悲觀,央行官員認為台灣尚能維持五%的經濟成長率,在亞洲僅次於中國,高居亞洲第二,更何況東南亞國家的情況正逐漸復甦,再加上央行持續維持寬鬆貨幣政策,積極提振內需,不會像《 FORTUNE 》所講那麼嚴重。

經建會官員則由經研處處長葉明峰代表發言,他指出國內景氣好的時候,股市有人看兩萬點,結果沒有,現在說台灣可能會遭殃,也是誇大其辭。葉明峰處長認為,台灣企業財務結構良好,上市上櫃公司自有資本率達五○%,遠高於南韓的一八%、日本的三○%、美國的四○%,顯示國內上市上櫃企業,負債比率並沒有明顯偏高。至於銀行放款也都是以土地、房地產為抵押品,銀行授信品質仍有一定水準。即使逾放比率已達四.九%,但逾期放款並不全然等於壞帳。代表財政部回應的政次陳沖則說,我國最壞的情況即將過去。

一篇外國雜誌的報導,居然引來央行、財政部及經建會三個單位高級主管的回應,且看「 FORTUNE 」全文怎麼說:

債台高築、破產案件節節高升、房地產價格下跌、低落的資本報酬率、不良債權及銀行難以見人的財務報表。這些令人熟悉的問題可不是在講日本,而是在講曾經堅韌地抗拒亞洲金融災難的襲擊,但如今卻產生出類似日本銀行危機跡象的台灣。如果台灣有麻煩的話,美國也無法置身事外。它是美國第七大的出口市場,排名在巴西之前。更慘的是台灣出問題的話,很可能也使中國面臨混亂(因為中國大陸的金融體制與問題與台灣雷同)。如果中國也出問題的話,其經濟、市場與政治都可能被拖下水造成亞洲再度陷入危機之中,並威脅到美國及其他市場。

這個問題尚未被廣泛討論過,因為表面上台灣的表現相當好。其去年的經濟成長率高達五%,可能是亞洲最好的(如果將中國令人懷疑的七.五%打個折扣的話)。但是當其他亞洲國家經濟觸底回升時,台灣經濟正開始惡化。一九九八年下半年,台灣每月的出口額皆比前一個月衰退,而出口卻占台灣 GDP 一半以上。

這種下滑趨勢正發生在一個充滿敵意的國際金融環境之中。台灣是一個高財務槓桿的經濟體。 私人債務占 GDP 達一八○%。高負債與低物價幾近通貨緊縮兩個現象一起出現的話是一對壞搭檔。當價格下降、經濟趨緩時,雖然收益與利潤下滑,但實質的債務成本卻上升。自一九八九年台灣產生資產泡沫後,房地產市場即呈停滯狀態。而台灣的銀行吸收了九七%的企業債務,這些債務絕大多數以房地產當作抵押品。

台灣的銀行也有可觀的優勢,其高資適足率(平均達一一%,比國際標準的八%還高)及低呆帳比率(平均約僅有五%,只有遭金融危機打擊最嚴重的亞洲國家的五分之一)。 然而, 亞洲的銀行債信評等公司湯臣百魏總裁 PhilippeDelhaise 指出, 台灣的銀行其資本報酬率卻僅有一%,(在這種情況下)這表示即使低呆帳比率也可能使銀行經營陷入困境。

但銀行體系的崩潰並非無法避免。 台灣的美林證券經濟學家 Carol Lin 指出,台灣的存、放款比保守估計約在八○%至九○%之間,而且政府對銀行的道德勸服力量也相當大。然而,日本過去十年的銀行悲慘問題全都在台灣顯現,把兩者(日本與台灣)相提並論應不會太過離譜。

這篇專文並不長,可是卻點出台灣當前幾個病源,其一是企業債台高築,台灣是一個高財務槓桿的經濟體,私人債務占 GDP 的一八○%。《 FORTUNE 》特別指出:「高負債與低物價幾近通貨緊縮,兩個現象同時出現是一對壞搭檔」。其次是自一九八九年台灣發生資產泡沫後,房地產即呈停滯狀態,如今房地產價格有沈重下跌壓力。三是台灣的銀行吸收了九七%的企業負債,這些債務大多數以房地產作為抵押品。 《 FORTUNE 》預言,日本過去十年銀行悲慘的問題全部都會在台灣顯現,台灣將重蹈日本覆轍。四是台灣的出口開始衰退,經濟正開始惡化。五是企業的破產案件正節節升高。


政商大亨紛紛不支倒地

就在「 FORTUNE 」專文發出後兩天, 一度是國民黨慎重考慮的立法院副院長人選、前省議會議長劉炳偉,爆發退票一千六百萬元的危機,而在此之前,發生退票的峰安集團負責人朱安雄卯足全力角逐高雄市議員,並全力爭取高雄市議長寶座,也因企業深陷困境,無功而退。另外,台北市議會前黨團書記長陳政忠也一度卯足全力爭取台北市議會議長寶座,就在他全力參選之際,他所經營的上市公司宏福建設被宏福票券爆發危機拖累,結果整個宏福集團危機浮上檯面,除了宏福建設暫時下市外,宏福票券被其他行庫接管,而陳政忠經營的自立早報宣布停刊,自立晚報則等待買主,陳政忠深陷財務危機,且災情不斷擴大,最後台北市議長人選拱手讓給吳碧珠,自立報系員工也因為報社停刊走上街頭。

這次前議長劉炳偉跳票一千六百萬元的個案,也引起外界極大震撼,劉炳偉家族經營的達永興,也是一家借殼上市公司,劉炳偉兄弟入主達永後,將達永的名字改名為達永興,並將海山建設的營建案強力注入,達永興股價一度炒高到九五元,隨後資本額由九億元膨脹到一九.九二億元,自有資本率只有四五.七%,沈重的債務負擔,終使達永興難逃風暴襲擊。劉炳偉是國民黨中常委,躋身權力核心,這次立法院改組,劉松藩被王金平取代,原來副院長一職,高層一直規畫由劉炳偉接手,可是,劉炳偉深陷財務危機,最後反由國民黨政策會執行長饒穎奇爆出冷門登上副院長寶座。

從朱安雄夫婦,再到陳政忠,然後是劉炳偉,再往前推,中部地區有教父之稱的楊天生長億集團,去年底已面臨沈重危機,最後不得不讓出泛亞銀行。政商關係十分突出的曾正仁,則不得不走上掏空公司的絕路,到了今年初,櫻花集團的張宗璽也不支倒地。從政治大亨到跨越兩棲企業名流一個個出事,就可看出台灣泡沫吹得有多嚴重。


台灣政府猛吹泡沫

甫卸任監察院長的王作榮接受《財訊月刊》採訪時說,台灣外表看起來是經濟繁榮,因為台灣各類各樣的金融機構太多了,且多操在派系手中,大家在那裡扯爛汙,利用大眾的錢去炒股票,從事房地產投機,然後愈搞愈大,好景的時候,表面上大家都賺錢,可是這種不正常的膨脹,一旦泡沫被吹破就很危險了。韓國的泡沫是企業大肆擴充設備,成立跨國公司,是到國際上去打天下,而不是在國內炒房地產,炒股票,日本雖然也是炒房地產與炒股票,可是日本的生產機制比台灣還強。在王作榮眼中,台灣的泡沫比日本、南韓還要壞。而處理泡沫,日本是自然消腫的方式,避免泡沫破裂,只好慢慢拖。南韓則是戳破泡沫,徹底整治,重新開始。至於台灣則不是開刀也不是拖,而是拚命打氣,政府用很多措施讓氣泡愈來愈大,行政當局諱疾忌醫的結果,災情當然愈來愈慘重。

去年九月間,台灣股市還在七、八千點之間,此時企業危機四起,從東隆五金、國產汽車、新巨群集團、國揚等陸續引爆,財金當局為維持經濟假象,只好要求金融機構不斷地為問題企業紓困,像朱安雄的峰安集團取得黨管會奧援,光華投資入主峰安金屬,雖一時解了峰安集團之危,可是整個峰安集團,包括安鋒鋼鐵、振安鋼鐵及峰安金屬等仍是處在慘賠狀態,黨營事業為峰安救急,最後仍像是肉包子打狗般,有去無回。

不論是黨營事業或金融機構,大家疲於奔命,都在搶救那些根本就救不起來的事業。結果亞洲金融風暴爆發,南韓一口氣倒掉六萬多家企業,泰國也是一口氣關掉數百家金融機構,泰國與南韓一口氣清掉了身上的膿瘡毒瘤,反而在金融風暴襲擊後,增添了很大的活力。相較於台灣的金融風暴四面八方襲來,迄今仍沒有一家上市上櫃的公司徹底宣布倒閉,企業把負債丟給金融機構,銀行逾放比率節節上升,這是台灣金融風暴沉積不斷加深的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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