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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楓:面對人生困難 大步跨過去就好了

徐楓:面對人生困難 大步跨過去就好了

周啟東

名人專欄

攝影/吳東岳

663期

2009-09-03 15:24

中國政府是最有權力及資源的政府,但是卻有一位來自台灣的女企業家徐楓,敢公然與官方唱反調,在調控房價時推出全中國最貴的豪宅!為了守護亡夫心血及二個兒子,徐楓與官方僵持4年,她失去了什麼?學到了什麼?

八月的上海浦東豔陽高照,從浦西往浦東的地下隧道塞滿了長長的車陣,出了隧道,車子在浦東最精華的小陸家嘴金融區的高樓大廈中繞行。東方明珠塔、金茂大廈、國際金融大廈……一棟比一棟高聳。走進一棟黃色大樓裡,極簡風格裝潢辦公室中走出一位中年女性,她在浦東擁有第一棟五星級旅館、第一棟A級商辦、第一座高爾夫別墅,甚至在黃浦江邊建起四棟全中國最貴的豪宅,她就是中國豪宅女皇——湯臣集團董事長徐楓!

「湯臣一品六月重新開盤已賣出三十五戶,我們已不是全中國最貴的豪宅,比我們貴的到處都是!」有四年未接受媒體專訪的徐楓,接受《今周刊》獨家專訪時完全沒有女皇的氣勢,相反的,一見到我們,反而急著想從豪宅女皇的寶座上走下來,徐楓的湯臣帝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湯臣一品

湯臣一品2005年開盤,創下中國豪宅天價,但也因此成為北京當局打壓的首要目標。

 

不折腰 丈夫驟逝後扛起守護帝國之責

 

小陸家嘴是上海的金融中心,有如台灣的信義計畫區,寸土寸金,全世界五百大企業都竭盡所能想在這裡搶下一塊寶地。而黃浦江邊第一排更是稀有,能夠在黃浦江第一排拿到住宅建照,更有如摘到皇冠上的鑽石;但是這顆難以觸碰的鑽石,對於早在一九九二年就響應上海市政府開發浦東、政界關係良好的「浦東王」——已故湯臣集團董事長湯君年而言,卻有如探囊取物一般簡單,只是,這顆珍貴的鑽石沒有帶給湯臣好運,反而讓湯臣歷經一段幾乎毀滅的命運!

二棟四十層、二棟四十四層的米黃色建築「湯臣一品」豪宅,二○○五年就交錯矗立在黃浦江邊,站在四十層的樓中樓落地玻璃窗前,右邊是東方明珠塔、對面是著名的外灘,順著混濁的黃浦江,視線一直向左延伸到南浦大橋世博會園區。這個一八○度的視野,盡攬上海最美的夜景,「湯臣一品的品質還算普通,它最有價值的就是黃浦江邊第一排的無敵江景!」戴德梁行中國行政總裁張國正分析指出。

無敵江景價值多少?徐楓當時定出一平方公尺人民幣十一萬元(約每坪新台幣一八○萬元)的價錢,這個價格超越當時浦西新天地豪宅、浦東豪宅一倍以上,更超越台灣的豪宅代表信義富邦及帝寶三分之一以上,價格一公布立即震驚全中國,被封為中國第一豪宅,徐楓還來不及享受這項皇冠,厄運已開始籠罩湯臣集團。

○四年十月十四日,湯臣集團的主人湯君年因病猝逝,將湯臣房地產帝國及二名二十出頭的兒子湯子嘉、湯珈鋮留給徐楓承擔,「失去湯先生,我悲痛萬分,整天渾渾噩噩,時常晚上十二點睡覺,一直睡到隔天晚上的八點才起床,如果不是為了公司及兒子,我想一直睡下去!」徐楓回想起來,眼睛中仍充滿悲傷。

雖然試圖逃避一切,但是在湯君年的葬禮上,徐楓卻堅強的把自己武裝起來,「在葬禮中我打起精神,一滴眼淚也沒流,結束後一轉頭,回屋後馬上崩潰,朋友都覺得我太逞強了!」她知道,為了保護二個羽翼未豐的兒子及湯臣帝國,她必須像一頭母獅子般凶猛堅強!

 

不迴避 面對輿論打壓也不降價求售

 

湯君年過世前最在意的,就是「湯臣一品」,為了外觀設計,湯君年不厭其煩地要求設計師重新設計三十幾次,可見其重視程度。為了完成他的夢想,「湯臣一品」二○○五年十月開盤就訂出天價,但是正逢房地產價格狂飆,北京中央政府開始打壓房價,徐楓不顧中央顏面,公開違抗政策,甚至還訂出天價,「中國政府力量主導一切,徐楓這種硬幹作法,自然讓她成為中國政府首要的打壓目標!」一位上海房地產業者指出。

當時想要參觀預售屋的買家,起碼要有四千萬人民幣資產,甚至還要拿出二百萬元的存款證明,才能進湯城一品的大門!高傲姿態一經媒體傳播,讓當時看著房價高漲而不滿的中產階級十分反感。從二○○五年到二○○七年,「湯臣一品」幾乎成為中國的全民公敵,甚至連中國官方喉舌新華社,都少見的發表一篇(湯臣一品是個什麼品?)的文章,要求全中國媒體刊登,嚴厲點名批評湯臣囤積土地大賺暴利財。

不只用言論批評,中國官方還調查購買湯臣豪宅買家的錢從哪裡來的,許多買家因此打退堂鼓。查錢、查稅、媒體批評、調查湯臣假交易、徵收巨額土地增值稅……,幾乎一、二個月就有新的方法修理湯臣,「當時連下八道金牌,一道接著一道,就像文化大革命一般要鬥倒我們!」徐楓現在回想起來,仍然感到不可思議。

 

前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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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妥協 重新開盤還是用原價賣房

 

尚未走出喪夫之痛,同時又要面對全中國的巨大壓力,「失去老公的倚靠,我們孤兒寡母幾乎孤立無援,心裡很苦,又怕會出事,最壞的時候,我甚至想要跳樓自殺!」徐楓激動地說,但是不服輸的俠女個性此時又讓她堅強起來,「我又沒有做錯事,沒有什麼好怕的,這是湯先生的心血,我決不會降價求售!」

徐楓面對危機的堅強個性,其實不是來自於早年飾演俠女的修煉,而是人生的試煉給她的。從五歲隨母親改嫁,徐楓的童年沒有一天好日子,洗衣、擦地板都是她的工作,十三歲棄學跑出去找工作,差一點成了電子工廠女工,最後被大導演胡金銓看中,進入演藝圈,「我這一生充滿苦難,幾乎每十年就遇上一個大困難,但是我不害怕,遇到困難就正視它、面對它,我告訴自己,大步跨過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徐楓像一隻發威的母獅子守護她的兒子及湯臣集團,即使面對全中國排山倒海而來的壓力也無所畏懼!「湯臣一品」推出前四年,每年只賣出一戶,成為中國媒體及房地產界嘲笑的目標,二○○六年湯臣甚至出現五五○○萬港元的虧損,但是就在眾人等著看好戲之時,徐楓還是挺住湯臣集團,靠著開發張江三千戶的平價公寓及賣掉上百戶的湯臣高爾夫別墅,湯臣逐漸恢復獲利。

二○○七、○八年,當其他上海豪宅業者業績大好,投資者搶購豪宅之際,「湯臣一品」卻無限冷清,只有警衛守著四大棟身價上百億元的閒置豪宅;徐楓則把自己深鎖在城堡的中心,除了見少數以前的演藝圈好友外,不輕易出現在上海的社交場合,過著低調隱居的生活。

金融海嘯來襲,這個世紀災難對於其他人是不幸的噩耗,但對於湯臣反而是解除厄運的號角,中央政府決定以四兆元救中國經濟,拉抬房地產成為促進經濟復甦的重要手段,「再加上北京認為湯臣開發浦東還是有一定的功勞,沒有必要把它一棒打死,湯臣終於等到久違的春天。」一位上海房地產業者指出。

與官方鬥了四年,終於可以抬頭吸一口氣,但脾氣剛硬的徐楓說,「我們六月重新開盤還是用原價賣房,一毛錢都沒有降!媒體說我們低頭降價根本亂說,我們是先賣低樓層的,價格才會比較低,」這個勝利的果實充滿了苦澀,失去了四年的時間,一切從頭開始,但是她還是護住了湯臣數百億元的帝國。

 

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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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谷底 仍不想改變作風隨政策起舞

 

問她未來會不會改變作風,身段放軟,隨著政策起舞就好了,她斬釘截鐵地說,「我的作風不會改,改了就不是我了,我們公司其他人也許可以改變風格,符合中國的潮流,」她爽朗地笑著說。

走過四年生死存亡的關頭,徐楓不是沒有體悟,「我的個性太好強了,好強的人過得特別辛苦!」走過風雨,她決定放自己一馬,不再要求自己事事做到一五○分,「從演戲到製作電影、經營事業,靠著堅強的意志力,我想要的一定要做到,」但是這樣的人生實在太辛苦了。從今以後,她決定過打七五折的人生,「未來交棒給兒子後,我要做我最喜歡的事,拍一部動人的電影!」五十九歲的徐楓,許下人生另一個新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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