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離開吧……」「我怕我會比他們先死!」快到退休年紀的我,辭職返鄉照顧4個年齡總共360歲的老人,這是修行還是懲罰遊戲?
「我母親上個月過世了。」
在商場購物時,以前交換過長輩情報的老同學向我攀談道「啊……請節哀。」我低頭道。
「沒事、沒事。倒是你家怎麼樣?」她一臉愁容地反問。
「我記得伯母住在醫院不是嗎?」
「對,叫她別逞強,她硬要去院子除草,跌了個四腳朝天。壓迫性骨折的尾椎已經好了,但是住院期間,失智症大幅加重。」
「原來如此。」
「我是全職工作,沒辦法在家裡照顧她,正在到處尋找她出院後可以入住的老人安養設施,所以她走了,我反而鬆了一口氣。偷偷跟你說,安養院的入住費每個月20萬(約合新台幣4.11萬)呢。我媽只有國民年金,每個月至少得用掉15萬(約合新台幣3萬)上下的存款。她住院時看著提款紀錄就頭疼。」
原來會這樣。
「一個月15萬(約合新台幣3萬)實在太辛苦。」我忍不住點點頭說。
「就是說嘛。1年約180萬,5年900萬,10年1800萬。我媽的存款用完之後怎麼辦?我光是存自己的養老金就已經很勉強了,即使是親生母親,我也不想負擔這筆花費。事實上,我聽說也有人因為長照而破產。」
除非是富裕的資產家,小老百姓的口袋深度都差不多。
「長照破產啊……錢的問題真的很迫切啊。」我不禁想到了兩老的臉。
為了到時需要,我研究了附近安養機構的入住條件和各項費用等,一種稱為「特養」的特別養護老人院,入住費用大致可配合收入,但是不出所料,幾乎沒有空位,人家說入住比中樂透還難。
除特養之外,雖然多少有些不同,但行情如我同學所說,都在20萬(約合新台幣4.11萬)上下。如果用入住者本人的年金或存款支應的話還好,如果不行,就很難不花到子女的錢。
「我家爺爺從年輕時就是個日光族,如果不把爺爺的房子賣掉,就籌措不出安養院的費用,但是,這一帶的土地價格只跌不漲。而且土地在爺爺名下,他失智症無法簽名。即使是親生兒子,也沒辦法隨意處理。以後不知還要活多少年,他如果不早點過世,我都快撐不下去了,這不是開玩笑。昨天,一想到爺爺安養院的費用就失眠了。」
這種案例不勝枚舉。
大家可能會罵,哪有人咒父母親快點死!但是,長照費用的影響可能波及到子女或孫代,入住安養院的時間越長,就有可能威脅到子女輩的生活基礎,所以不能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
地獄的場景也有貧富之別?
我家附近經常看到一個打扮邋遢的老先生,每天―而且長時間地四處徘徊。
可能重聽相當嚴重了吧。他搖搖晃晃地走在路當中,即使對他按喇叭,他也沒有察覺的樣子。
「那個老先生的家人想把他送進機構,但是經費不夠。」
「我是說,家人知道他在路上徘徊,為什麼裝作沒看到?」
「我聽人說,有時候他會對著路人說:『肚子餓了,能不能給我點吃的。』看不下去的人就打電話給市公所或派出所。」
聽到這種故事總是感到很難過,因為最後還是錢的問題。
「一名80多歲男性,於今天上午十時左右失蹤。身高160公分,體形瘦小,穿著灰色上衣與褐色長褲。若有人發現,請與附近派出所聯絡。」這類鄰里廣播也是稀鬆平常。
全國各地到底有多少老人因為在外徘徊而失蹤呢?
然而,在我返鄉定居的地區,安養設施比較多,所以現在只要多想想辦法,都能找到入住機構。只是,相對於高齡者人口,機構較為不足的地方單位,即使有錢,也未必找得到可入住的設施。
況且,長照中心的人力也越來越不足,即使登出徵才廣告,低薪的條件也很難有吸引力。
高齡者入住機構問題與長照人才不足的問題,對我們這個長壽國家而言,是個刻不容緩的問題,儘管如此,想找到解決的方法卻沒那麼容易。
依據厚生勞動省(2021年7月9日公布)的資料,2025年,全體嬰兒潮世代,約有32萬人進入75歲以上的後期,到2040年時約有69萬人,非常缺乏照護的人才。當家中照護出現困難時,或是找不到可入住的機構、可幫忙的照護員時,這些高齡者到底要由誰來照顧?
它已經是不能置身事外的大問題了。
不只是父母輩,等到自己年老,自立生活遇到困難,比如失智症加劇臥床不起,或找不到照護機構,或是存款耗盡……究竟該怎麼辦?
想到自己年老後的問題,我便擔心到難以入眠
作者簡介_小梶沙羅 こかじ さら
1958年生於千葉縣。中央大學專職研究所國際會計研究科碩士課程修畢。曾在出版社工作,2016年以處女作《加油!衝啊,日本的女人》出道,其後著有《即使如此,我還是要向前走》、《她令我困惑》,皆備受好評。2019年9月於《現代商業》雜誌刊登照護父母生活的散文,以趣味流暢的筆調,將真實的辛酸點滴描寫得淋漓盡致,並探討人口老化的種種問題,獲得廣大的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