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門即將關閉，但鬼故事還是要說的。這是一則，「母親像月亮一樣，照耀我家門窗」的故事。但願，所有的熟年朋友，都優先照顧自己，而不是成年的孩子。
3年前，因為跌倒，她的行動開始不太方便，小兒子為她請了一名外籍勞工，對於年紀已經快80歲的她來說，伴侶又已經過世，有個能夠照顧她的人，當然很好。畢竟兩個兒子都很忙，雖然她現在與小兒子住在一起，大兒子也不定時來看她，但是上廁所、上床等等都不是很方便，總不能麻煩兩個兒子一直陪伴她。
到目前為止，老伴留給她的錢還夠，也還有一間房子可以住。這間房子，是她跟老伴辛苦存下來的，雖然不大，但是充滿了回憶。
在40年前，房價還低的時候，他就跟老伴把房子買下，貸款早已付清，而房價竟然飆漲好幾倍，這不是她當初預料得到的。不過，房子不賣，也不能當飯吃，房價漲跌似乎跟她無關。她打算把房子留給兩個兒子，至少以後讓他們還能有點錢創業。現在就是用老伴留給她的存款支付外勞的費用，至少不會用到兒子們的錢，增加他們的生活負擔。
老大已經成家，有自己的老婆、小孩要照顧；老二雖然還沒成家，但是正在打拼事業，也不好伸手跟他要錢。
她對於現在的生活很習慣，不過，小兒子最近的行為，讓她有點擔心。從上星期開始，小兒子就很晚回家，臉上總是浮現憂心忡忡的表情。問他怎麼了，直說自己沒事，但是以她認識這個孩子40年的經驗，通常他都是有事，才會說自己很好。
電話從來沒斷過，但內容總是以吵架作收，大概就是講，「我很快就會還錢了，不要逼我」之類的對話。她知道，孩子應該是出了財務問題。果然，今天早上，小兒子終於主動跟她開口，希望媽媽可以借錢給他，因為公司的資金周轉出了狀況。
借錢，在她的能力範圍內，當然她都願意借給他。可是，她問了兒子，需要多少，竟然是一千萬。她心裡想了想，手頭裡的現金，怎麼樣也不夠，要怎麼幫他？就在她想著要怎麼解決問題的時候，兒子主動跟她開口，能不能搬家，把這間房子賣掉，算一算，大概就可以解決現在的財務狀況。
她聽到這樣的建議，突然有點不知所措。對她而言，這是一間充滿回憶的房子，也是她住得很習慣的房子，如果離開這裡，她該去哪裡？她冷靜下來以後，決定打電話給大兒子商量。
大兒子接到電話以後，在電話那頭暴怒，直說要立刻回老家看她。等到下午，大兒子帶著媳婦回家，小兒子知道媽媽打電話給他以後，非常不諒解媽媽，直說「為什麼要把事情搞這麼大，房子是媽媽的，媽媽想賣就賣，為什麼要問哥哥？」她苦笑無奈，因為就算要賣，她可能也得住在大兒子的房子，難道不用尊重他的意見嗎？
「憑什麼要求媽賣掉房子，媽以後要住哪裡？」大兒子一進門，就怒氣沖沖的質問小兒子。
「我已經照顧媽媽幾年了，你好意思說？」小兒子不甘示弱的回應。
「所以呢？你就可以要求媽賣掉房子來償還你的負債嗎？況且，你還是沒說，媽以後要住哪裡？」大兒子繼續逼問。
「住你那裡。」小兒子生氣的說，「為什麼都是我照顧？你不用負責嗎？」
「我家現在有兩個小孩，你好意思要她來住？我家哪裡還有地方讓她住？」大兒子說。
「你把儲藏室改裝，不就可以讓媽媽進去住了？」小兒子說，「房子賣掉，你也有一筆錢可以裝潢或是買新房子，這不是很好嗎？」
「不需要！」大兒子說，「外勞呢？外勞要住在哪裡？我可不要外勞這種外人住在我家，還得要負擔外勞的食宿費用。」
「所以呢？我就要負擔嗎？為什麼我要做這些事，你卻可以享受你的幸福家庭人生？」小兒子反唇相譏。
看著兩個兒子的爭執，她在旁邊手足無措。
「不然，送養老院啊！」小兒子突然這麼說。「我們都不要，那就送養老院好了。」
大兒子與媳婦，對這個突然出現的答案，似乎本來也有想法，他們並沒有說話，而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媽媽一眼。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說，「都好，你們覺得好就好。你們不要吵架就好。」
房子，因為在疫情期間，開價也不高，很快就賣出去了。在決定出售的第二個星期天，她就被搬到養老院，那裡環境很好，也有一群同齡的老人陪伴。然而，疫情並沒有好轉，而且在養老院爆發了群聚感染，她沒有倖免。
「都是你，要把媽媽送去養老院，今天才會變成這樣。」大兒子在家裡的靈堂前，生氣的對小兒子這麼說。
「你也沒反對，不要現在放馬後砲，誰知道會這樣？」小兒子還在跟哥哥吵架。
媽媽在過世後立刻火化，他們都沒有看到最後一面，但是靈堂的照片有特意挑過，慈祥的看著他們。
作者簡介_呂秋遠
宇達經貿法律事務所 負責人
東吳大學 兼任助理教授
NEWS98 九八法律事務所 廣播節目主持人
※本文轉載自呂秋遠臉書專頁，原文出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