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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問自己「你,幸福嗎?」

問問自己「你,幸福嗎?」

2016-08-18 17:22

整體社會宣導著幸福,然而就另一層面來看,這反而是讓我們感受到不幸的根源。

作者︰金蘭都
 
問問自己「你,幸福嗎?」

「蜷曲」是最後手段像是面臨強勁天敵時蜷曲在保護色下的蟲子一樣將心縮小、縮小、再縮小 如果心是被堅硬外殼緊緊包覆住的果仁不管外面是海嘯或颱風我只要「趴在比地板更低的深處」專心盼望著煎熬的事情過境

靠著網路分享彼此近況的老朋友們說要聚會。年紀越大,真正的朋友成了「網友」,跟同事見面的時間反而比家人還多。大人的生活就是這樣,想念的人離得很遠,不喜歡的人靠得太近。 主辦人下達最後通牒,不准大家拿工作或家庭當藉口,必須無條件全員到齊。我不太參加同學會這類聚會,但這次卻覺得還是去一下好了。不單只是因為人情壓力,還有一個難以啟齒、淡淡的期待。

聚會當天,我比約定時間晚到了一些,果不其然,她來了!大學時期一直很有好感的那個人,就坐在那裡。已經忘了當時分開的理由,但偶爾還是會想起,就像憶起一張褪色的照片般。因為座位離得遠,我們以短暫交會的尷尬眼神作為禮貌性的招呼。 正式活動結束後,大家換著位置寒暄,才終於有機會跟她說到話。

簡單打過招呼後,我們斷斷續續聊著近況等「沒有越線」的禮貌談話。對話其實可以 就此停住的,然而最後她脫口而出的問題,在我回到家、甚至更久之後,依舊縈繞在心頭。

「你幸福嗎?」 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是單純對於曾有過一段感情之人的關心;還是覺得我看起來太謹慎,像是煩惱很多的人,用來嘲諷我的話?再不然,難道只是像「吃過飯了嗎?」這類禮貌性的招呼,只是我反應過度罷了?腦中好混亂。 拂去腦中錯綜複雜的思緒,我靜下心問自己: 「我幸福嗎?」 大家都在談幸福,人生的目標是幸福,人人呼喊著我們一定要幸福。電視、書本上充斥著教導我們變幸福的方法,研究幸福的各式學說也不斷推陳出新。

我也不例外,講課或演講時,理所當然地在「人類生存理由」的金字塔最上端寫下「幸福」,然後告訴學生,如果讓錢財、消費或權力爬到頂端就會出問題。「人生目標」的終極是幸福這件事,對此我未曾質疑過。 然而幸福並不像說的這麼簡單。

換作是你呢?當被問到:「你幸福嗎?」能自信滿滿地點頭嗎?不是只有你會遲疑,能當下說出:「啊 ~真的好幸福!」的人有多少?儘管日子過得不算慘澹,甚至表面上看起來像是握有一切幸福元素的人,也很難毫不遲疑地說出:「我很幸福。」躊躇不定的不是只有你一個。

「 happiness」據說是發源於古代斯堪地那維亞半島語「 hap」,意為「像是運氣或機會這種非常罕於發生的事情」。是的,幸福是很珍貴的感情,是當完成某件事或擁有某個物品,心頭湧上無法言喻的滿足感時,「短暫」感受到的瞬間感受,而非經常性的、理所當然的感情。因此當突然被問到:「現在幸福嗎」時,很難說出:「嗯,很幸福」的回答。就像是汗流浹背爬山攻上頂峰時, 輕撫我們雙頰的微風,幸福一向是這樣的存在。跟人生中努力追求幸福的漫長歲月相比,真正感受到幸福的瞬間只是一剎那。

幸福的感受為什麼如此短暫?

學者們從各個角度探討此現象。進化心理學者指出,不好的記憶必須比好的記憶維持更久,才有利於生存。若是幸福的記憶維持太久,很可能因此變得散漫;持續維持不好的記憶、保持警覺的姿態,才能在危險的掠食者中找到縫隙存活下來。也有學者用荷爾蒙來說明這個論點,多巴胺分泌時我們會覺得幸福,但多巴胺只對「新鮮的」快感有反應,一旦成為習慣,幸福感就很難繼續維持。除此之外,根據某個實驗,比起同一金額的獲利,人們對同一金額損失的有感程度約為二.五倍 .,換句話說,我們是比起幸福更能放大痛苦感受的動物。總結來說,這些理論的共同主張是,要持續維持在幸福的狀態下是有困難的。

然而幸福的相反並不是不幸,而是「日常」。當下這個瞬間無法感受到幸福,不代表就是不幸。 許多人被困在「不能過得不幸福」的強迫思維中,硬要冠上一個名詞的話,大概就是「幸福的獨裁」吧。被囚禁在此的人,經常看著街上或社群網路上的人自慚形穢,認為「別人都過得這麼幸福,那我算什麼?」於是透過購買「新品」、不斷認識新朋友等這類新鮮刺激,來擺脫不幸,重新燃起幸福感。

但想想看,身邊的家人、朋友,以及那些即便不華麗、卻真切屬於自己的物品們,在最剛開始變成自己的東西時,那些大大小小的幸福感。即使此時此刻,這些人事物已經無法為自己帶來悸動的幸福感,也不代表現在的自己不幸福。幸福就像是鑲在瑪芬上的巧克力粒,我們不可能只挖出巧克力,丟掉美味的瑪芬。

整體社會宣導著幸福,然而就另一層面來看,這反而是讓我們感受到不幸的根源。現今這個消費社會中強調的幸福,反而植入了「不能不幸福」的強迫意識,為了不能不幸福,不斷奉勸大家改變外貌、改變擁有物、改變居住地。世界上多的是讓你改變自我、感受幸福的東西,只要掏出錢包就對了。廣告看板的那頭,商人的嘴角正洋溢著燦爛的微笑。

社會上有人感受到不幸福的同時,有人正數著鈔票 —逛街、消費性休閒活動、減肥藥物、整形手術,我們用這些來換取幸福的感覺。 我不會將幸福視為目標,在土堆上用安樂或幸福建構成的倫理體系,只適合牛群。

愛因斯坦這麼說,他認為人類不該只是單純渴求安逸幸福的存在,應該是更積極、更主動的存在。印度教或佛教的終極涅槃不是「至極的幸福」,而是「從追求幸福的欲望中解脫」。 我們需要的是「此時此刻感受不到不幸,平淡無奇的日常就是真正的幸福」的生存姿態,而非「此時此刻感受不到幸福,好慘」。幸福不是來自於我們擁有的物品,而是來自於我們看待這些物品的態度。幸福不是人生目標,而是生活方式。

認識並接受真正的自己,「即便知道有所不足,我依然是珍貴的存在」,這種心態很重要。不需要靠皮夾品牌、名片上的公司頭銜、或是他人下意識按「讚」的次數來肯定自己。質樸是富足的本質,如同晚霞餘暉般持久。 唯有擺脫一定要幸福的強迫意識,才能持續感受到幸福。能夠帶領我們走向真正幸福的,不是想要變得幸福的鬥志與努力,而是接受現在的自己,「從幸福中解脫」。
 
(本文選自全書,周政池整理)

作者︰金蘭都

教授、趨勢研究家、顧問、作家以及韓國青少年的心靈捕手、良師益友。
知名著作《疼痛,才叫青春》為韓國出版史上最短期間達到百萬銷售的散文集,在台灣、日本、中國、泰國、越南、印尼、巴西、義大利、荷蘭等國都被翻譯成書,更在中國亞馬遜蟬聯16週綜合銷售排行榜冠軍,全亞洲銷量已突破400萬冊。出版後講演邀約不斷,「心靈老師」的地位屹立不搖,受到廣大讀者喜愛,被許多人視為「人生路上的前輩」。
現任教於首爾大學生活科學院消費者兒童學部,被學生們選為「首爾大學最優秀教師」,並獲得首爾大學教育獎。一面研究消費趨勢、一面擔任學部長及首爾大學發展基金策略企畫委員等職務,並同時擔任韓國總統辦公室、三星集團、愛茉莉太平洋集團等企業顧問。

出版:圓神出版

書名:蜷曲的日子也是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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