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作者梁順子女士,從37歲開始擔任首爾訓誡所教化委員,晚年透過演講、個人諮商和寫作度過餘生。
2010年罹患大腸癌後,雖歷經兩次手術,仍於2014年辭世,享壽73歲。《人生的公式》是她65歲時寫的暢銷書《人生九段》(인생 9단)的再發行,該書至今已銷售超過50萬冊。
「要拔釘子時只有槌子,要煮火鍋時卻只有煮麵大小的鍋子,肯定會很吃力。」這時若能透過一些合適的「工具」,將會比徒手更容易解決問題。
人生也是,雖然很苦很累,但跟數學一樣,有公式才好解題。練習「寫遺書」,能讓我們活得更加輕鬆、坦率。把你的牽掛和執著全都吐露出來,就可以平順安心。
40年來,寫了40封遺書
你寫過遺書嗎?我想也許有人認為來日方長,寫什麼遺書。但說到遺書,我也算是前輩了。這40年來,我每年的12月31日都要更換一次遺書,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關於遺書的內容,我寫下了自己無法原諒的人、應該道歉的人,以及想表達感謝的人的故事。
婚姻破裂 寫下第一封遺書
其實我第一次寫遺書時是真的想死。只交往過一個對象就結婚了,結果婚姻徹底破裂,我覺得自己看錯人了。
我想把與先生、公公相關的婆家故事一五一十的寫出來,總之就是想說點什麼,所以開始寫遺書。
我本來想自殺,但是為了媽媽打消念頭。想著自己去世時媽媽的心情,就覺得不應該去死。
當時我母親已經65歲,年紀很大了,所以我決定將自己的死亡延到媽媽去世之後。
後來我有了大女兒,必須為她負責,所以還是不能死。我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更換遺書內容。
有些人可以被原諒 剩下的我選擇忘記
已經忘記名字和臉孔的人對我說過的壞話;借錢不還的人;因為到了8歲還不太會說話,所以嘲笑我啞巴的人,以及中傷過自己的親友,我把記憶中的字字句句全寫了下來。
就這樣持續記錄,然後練習在一年之內忘掉上面寫的東西,並原諒對方。
有些人可以被原諒,剩下的我選擇忘記。當然,還是有無法原諒或忘記的傷痛,這些則可以繼續寫在隔年的遺書上。
遺書上只寫關於傷害自己的事嗎?當然不是,也有被我傷害過的人,以及留給我想感謝的老師和好友們的話。
如果對那些傷害我的人說:「我在遺書中寫了你的故事,你應該乞求我的原諒。」肯定很可笑。
而在面對想感謝或請求原諒的人時,我會親自去找他們求得原諒,或對他們說謝謝。
其中印象特別深刻的是,住我家附近小學同學的故事。
害怕「被排擠」而孤立小學同學...過了40年仍羞愧內疚
那位朋友是窮人家的長女,因為要照顧弟妹和幫忙家務,所以經常沒來上課。由於她的家境不好,所以穿得也比較寒酸,常被同學輕視,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被「孤立」。
我媽經常讓我去她們家跑腿,送點衣服或吃的,但是我從沒想過要和她變親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常常送很多東西給她,所以這位朋友對我非常好,總是熱情的打招呼,還幫我拿書包。
下雨天時為了不讓我的書包淋溼,甚至把我的書包放在自己的書包下面,頂在頭上走。
即使她對我那麼好,在她向我打招呼時 ,我也常常裝作不認識直接無視。因為擔心如果和她關係太好,別人也會看不起自己。
雖然忘了具體是哪一年,但在開始寫遺書大概十多年後,我在某年的12月31日寫遺書時想起了她。
我回想自己對對方所做的事,雖然已經過了40年,我的臉還是羞愧得滾燙。
所以我寫下來告訴自己要去請求她的原諒,否則會死得不安穩。
牽掛太多人生好累!開9個小時的車請求小學同學原諒
我向朋友打聽到她住在木浦(목포시)外圍的海邊。我開了7個小時的高速公路,和2小時的一般道路,總共9個小時的車,和她見了面並請求原諒,而她一看到我就哭個不停。
她所受的苦和悽慘歲月都表現在臉上,現在已經五十多歲了,臉上的皺紋也變得好深。
好不容易等她止住眼淚,我坦誠自己當時真的太壞了,並請求她的原諒。
然而朋友卻不在乎這些,對於我突然的拜訪,反而很驚訝也很開心。
那天,我和四十多年沒見的朋友牽著手,一起在被窩裡睡了一夜。
大家都知道我怎麼寫遺書,以及寫完之後都做了些什麼吧?我們必須吐露心裡掛念的東西,因為如果牽掛太多,心情就會很沉重,生活很累,臨死之際也會很痛苦。如果你也想這樣寫遺書,可以跟著我做。
遺囑交代身後事:葬禮簡單、不舉行公祭、不收奠儀
我的最後一版遺書是2003年寫的,2004年沒寫。
我把40年來掛心的事都寫在遺書上,並為了擺脫這些煩惱而行動,所以後來便不用再寫了。
然而,我還是需要為了我的喪禮寫遺囑,希望安排好自己的後事再走。
我平時都是口頭向女兒們交代,但她們還是不確定我死了之後該怎麼辦,所以只好留下文字給她們。而事實上,我要求的葬禮程序也非常簡單。
首先,我請女兒不要聯絡外人,只要兩個女兒、女婿、孫子、孫女及雙方親家參加就行。
大家來弔唁都會給奠儀,我們也不方便貼上謝絕禮金,然而若是收下,就變成欠大家錢了,而這些債終究還是要還。
而且說白了,既然我已經死了,那還收什麼錢啊!我不需要子女這樣盡孝。
另外還有一個我不希望其他人來參加的理由。如果我去世了,朋友們當然會想來參加喪禮。
雖然有人會一個人來,但是大部分的人都會聯絡其他人並約好一起參加,這麼一來就會有許多人在喪禮上痛哭:「梁順子死了,再也見不到面了!」
那樣哭有什麼用呢?我也聽不見。大家哭成一團就能讓我活過來和大家說句話嗎?此外,朋友肯定會在結束之後笑著一起喝茶。
其實我也想過,有朋友為我的死傷心得一個月都吃不太下東西,但是我知道這不太可能,所以與其期待,不如安靜的走,這樣心裡舒服多了。
因此,我請女兒在有人打電話來找我時,都回說「我請媽媽下次去問候你」就可以了。
另外,我希望死後的第二天就被火化,骨灰也不要撒在土裡,而是埋在深一點的地方。如果可以,我想葬在自己常去的自由路(자유로,又稱為77號國道)。
祭祀當然也免了,我希望忌日那天女兒們能和她們的家人聚在一起,去自由路附近的普羅旺斯咖啡館看花,玩得開心點。那時我就會在她們身邊。
喔,差點漏掉一個重要的東西,我要從去世的那一刻起就播放音樂,直到下葬。因為我認為自己靈魂可以隨著歌聲一起走。大女兒知道我喜歡的歌曲,所以她只要當DJ就行了。
我還交代了,如果變成植物人,絕對不要使用氧氣罩,我把這個要求放在第一個事項裡,以防萬一。
另外還有一件事需要解決,那就是器官捐贈。之前因為覺得不值得死後帶走身體,所以簽了捐贈同意書。
但後來還是希望女兒們能在一天之內完成火化,死了就快點消失,總覺得在醫院待久了不好,所以希望子女們盡快處理。畢竟如果媽媽的屍體一直待在醫院,她們心裡也不會舒服吧!
因此,我打算捐贈器官,而不是完整的大體。雖然我早就告訴過女兒們,但是還是想寫在遺書上,所以今年12月31日又要改寫遺書了。
謝謝孩子們把自己的日子過好 才能無牽掛離世
最後是想對女兒們說的話。我對孩子們說了謝謝。
前面我也說過,我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需要被孝順的。
感謝孩子也不是因為她們孝順,而是她們都做好了自己分內的事,並過好生活,讓我沒有牽掛。
如果她們活得不成人樣,都流落街頭,那我怎麼有辦法安心的閉上眼睛呢?
我覺得,人總得把那些牽掛和執著全都吐露出來,才可以平順安心的死去。
其實沒有多少人能安穩的去世,通常我們都會掛念孩子們。
我的兩個女兒都過得很好,所以我不留戀,但是死的時候應該還是會難過,因為再也見不到她們了,在寫遺書的當下想到這點也會很難過。不過,其實在閉上眼睛之後就會忘記了。
沒有多少人能平順安心的死去,但我真心覺得自己能夠幸福的離開。
傷心的是再也見不到家人們了……但其實閉上眼睛後就會忘記了,對吧?
作者簡介_梁順子
1940年出生。曾擔任首爾訓誡所的教化委員,30年來一直為死刑犯提供諮詢。
她曾在靈岩郡政府社會福利科擔任諮詢室主任,並獲得法務部糾正對象博愛獎、國務總理人權維護獎、法務部部長獎等多項榮譽。此外,她還在安陽監獄擔任心理教育講師、軍部隊講師,並經營「梁順子心理諮詢所」。
2010年,梁順子女士被診斷出患有大腸癌,但在兩次手術後放棄了化療,於2014年7月73歲時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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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大是文化《人生的公式:人生跟數學一樣,有公式,用了公式就好解題,獲得幸福、愛與婚姻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