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九年發生的九二一大地震，是台灣一個巨大印記。
無論是親身經歷地動山搖，還是接收媒體日夜傳送的災難影像，全台人心惶惶，彷彿個個是創傷後壓力症（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PTSD。後文統一以簡寫稱之）候選人。只不過，災後的精神科醫療站門可羅雀，收驚攤大排長龍。
兩年後的九月十一日，美國紐約雙子星大樓等重要地標，遭到蓋達恐怖組織劫機攻擊。美國當局很快決定將焦點放在紐約，調度各種心理衛生資源嚴陣以待。未料首當其衝的曼哈頓地區，居民罹患P T S D 的比例，事發半年後不升反降。也就是說，民眾大多可以自行因應災難性衝擊後產生的P T S D 症狀。
隔年的九一一，美國心理學會發表一篇聲明，迂迴表達預測錯誤，但有專家說得直白：「出現強烈的情緒又不代表生病。」換言之，災難初期揮之不去的沮喪、惡夢、恐懼，其實是努力自我調適的證明，只有一直無法緩解的人，才是需要心理專業幫助的P T S D 患者。人們在災難初期，確實常因為這些短暫出現的壓力反應，看不見自己的心理韌性（resilience）。
審時度勢，彈性應對
我想起自己在癌症醫院的工作經驗。剛診斷罹癌時，病人（與家屬）內心，莫不受到衝擊。有經驗的工作人員，如果能適時告訴病人：「眼前出現的心理反應是暫時的，多數人都能順利克服，很少超過一個月。如果有需要，我們團隊裡有心理師與精神科醫師，能及時提供專業協助。」相信我的工作立刻少了一半。因為被轉介來求助的初診斷病人，聽完我上述說明，心情立刻篤定不少。
本書作者喬治．波南諾教授，就是從創傷中看見人們心理韌性的專家，見證這個學門從學術研究的小配角，成為暢銷書主角與媒體寵兒。人們甚至列出各種能預測以及提升心理韌性的行為與特質，成為一份長到失去意義的清單。因為沒有人能兼具每個好的特質，學會所有產生韌性的因應策略，過度強調正向思考，還會讓人不敢（正常地）悲傷。
過去十多年，單單我自己，就遇過好幾位癌症病友，向我抱怨周遭親友刻意營造的正面情緒，讓他窒息。當我回應：「陽光再好，也無法直視正午的太陽，總是需要一個遮蔭的地方。」病人常潸然淚下。
波南諾教授研究團隊進一步分析，當事人擁有彈性心態是其中關鍵，方能審時度勢，做出最適合自己的因應策略。他進一步指出，彈性心態有三個核心信念，正是保持樂觀、相信自己應付得來，以及不畏挑戰。再度讓我想起，自己常藉鄧小平的名言告訴癌友：「不管黑貓白貓，能捉到老鼠就是好貓。」這不也是一種彈性心態？
本文摘自今周刊出版社《彈性心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