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大家把給我的掌聲,都給我的爸爸!」今年7月,台灣音樂劇《四月望雨》首演當天,男主角江翊睿在謝幕時對觀眾喊話。人稱「音樂劇小天王」的他,因為棄醫從樂父子失和、冷戰多年,盼了20年終於在父親節前夕等到名醫爸爸來看表演。那一刻,他將榮耀歸於父親,說道:「要不是他容忍我做這件事,我不會有機會在台上演出。」
《四月望雨》取自台灣歌謠之父鄧雨賢創作的四大名曲:《四季紅》、《月夜愁》、《望春風》和《雨夜花》,以其生平為本的音樂劇在15年前推出,獲得各界好評。劇中一幕戲,是鄧雨賢為寫歌向父親下跪,痛哭:「這真的是我想做的事情。」
「我不太敢看15年前的錄影,那是一個把歌唱好就了不起的小夥子,我現在更成熟,更貼近鄧雨賢老師生活的年紀,就是40歲左右,在歷經家庭責任、時運對理想的折磨後,更能體會他的掙扎。」飾演鄧雨賢的江翊睿說。
考上住院醫卻落跑,遭名醫父趕出家門
和鄧雨賢一樣,江翊睿為追求音樂引發家庭革命。父親江兆豐是腸胃科名醫、曾擔任大型醫院副院長,從小為他鋪好一條醫師之路,江翊睿卻渴望朝音樂劇發展。「20幾歲時我內心翻天覆地,但我再想唱歌,為了對得起爸爸多年來的養育,得先把醫師執照拿到。」
他以前3名的成績考上長庚醫院外科住院醫生,卻在報到前夕落跑,飛到紐約學音樂2年,先斬後奏把父親氣壞了。返台後同住一屋簷的父子冷戰,父親偶爾開口只是問:「你怎麼還不去醫院?」家裡也出現不少說客,勸他先當醫師再追夢,他卻不為所動。
「鄧雨賢下跪求爸爸原諒的心情,也是我的心情,現實中我們家很傳統,沒有下跪這種事,卻有嚴肅的溝通。父親盼不到我回頭後,失望地叫我搬出去,不要再待在這個家!我很難過,但沒有用言語抗爭,想用行動證明給爸爸看的心情更強烈。」
▲《四月望雨》中鄧雨賢為音樂夢向父親下跪,現實中江翊睿也為了追求音樂引發家庭革命。(圖/音樂時代提供)
▲江翊睿(右)與父親江兆豐(左)合影。(圖/江翊睿提供)
棄醫高薪從零熬起,只願讓父親驕傲
每一年,江翊睿都會跟自己講,做好一點,讓父親驕傲,他從兒童劇演到成人劇,2007年獲選《四月望雨》男主角,一連巡迴28場;2019年,赴中演出音樂劇《放牛班的春天》男主角,成為第一位登上北京保利、上海大劇院擔綱音樂劇男主角的台灣演員。
「這中間有兩三年突然沒戲可演,陷入低潮。我覺得機會不來,就自己去找,看到北藝中心舉辦音樂劇演員研習營,就去面試,與20幾歲年輕人跟著百老匯老師上課、翻滾。很多人認為這樣做身分不宜,但我不管。要不是我敢把自己歸零,敢把自己丟出去,買機票到對岸試鏡,不會獲得這些演出機會。」
苦熬多年,他贏得「台灣音樂劇小天王」稱譽,但台下那個缺席的身影,始終是他的遺憾。多年來他每次演出前,都會幫父親留票、把卡司表傳到家庭LINE群組,撒嬌寫下「爸,你兒子是男主角喔!」之類的訊息,希望父親知道兒子沒有在混。
▲江翊睿演出《四月望雨》。(圖/音樂時代提供)
▲江翊睿演出中文版《放牛班的春天》男主角,成為首位登上北京保利、上海大劇院擔綱音樂劇男主角的台灣演員。(圖/江翊睿提供)
▲江翊睿耕耘音樂劇有成,被譽為「台灣音樂劇小天王」。(圖/江翊睿提供)
行政院長親邀仍缺席,盼15年等到父親看戲
2007年,行政院長蘇貞昌來看《四月望雨》,知道江翊睿的事後,瞞著他親自邀請江兆豐來看戲,「結果父親口點頭答應,最後還是沒來,我就知道時候未到,不想再逼他了。」
直到15年後,《四月望雨》被選進國中教材,姪女要交藝術欣賞作業,藉機把爺爺帶來。江兆豐人在台下一邊看一邊說:「很認真、做的很好。」話少而珍貴。
「首演那天,看到爸爸來了,我沒有痛哭流涕,但內心感動不已。我在台上說希望大家把掌聲都給我爸爸,是真心的,年輕時要不是爸爸讓我住在家裡,我應該很快就混不下去了!他願意站起來接受大家的掌聲,這是我沒有料到的,我還怕他覺得尷尬。」
▲江翊睿在《四月望雨》首演當日,請求觀眾將給他的掌聲留給父親江兆豐,讓不少觀眾瞬間紅了眼眶。(圖/陳效真攝,音樂時代提供)
▲等待十多年,在《四月望雨》重返舞台的日子,江爸爸終於踏入劇場欣賞兒子演出。(圖/陳效真攝,音樂時代提供)
終於獲得父親的認同,46歲的江翊睿感嘆:「我當初是年少輕狂、憨膽,當時台灣音樂劇發展根本是零,換成是我的小孩冒險這樣做,我也會很擔心他的未來。」
「追夢這件事除了勇氣,還需要家人支持,『築夢踏實』這句話是對的,該做就要去做,躺在家裡想是不會成功的,不要怕麻煩,做了你就知道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