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對別人說「不」,並沒有什麼關係,因為不讓別人給我們增添負擔是合情合理的。某些會耽誤自己事情的求助,我們應考慮一下幫忙的後果。用恰當的語言,表明你的原則不容越線;用恰當的方式,讓對方知道該適可而止。
臉臉是我的鄰居,因為她廚藝甚佳,我常常去蹭飯,便和她熱絡起來。每天早上我都比臉臉要早半個小時出門。有一天在電梯裡碰見她,一問才知道,她的一位同事住在隔壁社區,兩人上班順路,所以臉臉要調整時間,提前出門去接同事。她明顯有些不情願。
臉臉和那個同事不是同一個部門,平時交集不多,更談不上什麼交情。上個月某天早上,臉臉在路口碰見這位同事叫不到車,便搖下車窗問了句:「我載你過去?」
同事上車之後連連道謝,說自己正在因為起床晚了而懊惱,上班尖峰的車又特別難叫,說臉臉是她的幸運女神。「以後我們一起走吧,我可以幫你帶早餐。」臉臉有點不情願,但又不好意思打斷同事的話,只好不出聲也不點頭,繼續開車。畢竟對於成年人來說,沉默已經是一種拒絕了。
沒想到的是,之後的每天早上,這位同事都在臉臉開車的必經路口等她,老遠看見車子過來就對著她招手,稍微晚來幾分鐘,就是簡訊語音、電話的連環轟炸。
臉臉有些不開心,早上尖峰雖然壅塞,但自己一個人在車裡,聽聽音樂和廣播,也算是工作前給自己的緩衝時間。自從帶了同事,每天早上的獨處時光變成尷尬的閒聊。她嘗試過很多種委婉的推託辦法,比如說自己早上要先去一趟超市買蔬菜沙拉,或者要幫哥哥送小侄女去幼稚園等,但她得到的回應卻是,「那我也跟你一起去送小朋友上學吧」,或者「蔬菜沙拉我也喜歡,我也去買一份好了」。
「為什麼不直接說你更習慣一個人出門,不想被長期打擾呢?」我問臉臉。
「怎麼說都是一起共事的人,拒絕她總是有些不好意思。」臉臉撇撇嘴。
有太多人情的煩惱並不來自拒絕本身,而是明明不願意付出,又不想要承擔拒絕的代價,所以才總將希望寄託在對方身上,希望對方能夠領情且知趣。不管我們到了什麼年紀,天生對人際關係的不安全感還是會存在,生怕拒絕別人就會被割席,被拋棄,被討厭。於是能否滿足別人的需求,似乎成了我們能否被喜歡的指標,為了這個指標,就算我們委屈到千瘡百孔也在所不惜。
兩個月後的一天,臉臉生病請假後沒有早起,吃了感冒藥準備繼續睡。剛剛有了睏意,就被同事電話吵醒:「你到哪裡了?今天有些晚哦。」
臉臉一想,不如索性攤牌好了,說:「我今天請了病假,而且以後我們也不要一起走了。平時還是各走各的,如果哪天有急事再打電話給我。」同事在電話那頭愣了幾秒,便掛斷電話。
我們總是害怕在拒絕後就失去這個朋友,但其實有時候對別人說「不」,並沒有什麼關係,因為不讓別人給我們增添負擔是合情合理的。某些會耽誤自己事情的求助,我們應考慮一下幫忙的後果。用恰當的語言,表明你的原則不容越線;用恰當的方式,讓對方知道該適可而止。
讓臉臉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去了公司,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午餐的時候,臉臉的助理說,那位同事昨天一早到了公司便顯得很委屈,說臉臉不近人情,順路都不願意載她,她每天都幫臉臉帶早餐,並沒有白搭便車等。
「公司的人不理解你,那你有沒有後悔拒絕同事?」
「沒有,我反而慶幸自己說出了口。她坐了我兩個月的順風車,因為我的拒絕就到處賣慘,這樣的人還是早早遠離的好。」
你看,即使你勉強去按別人的意願行事,也未必能獲得他的喜歡和尊重,有時候換來的反而是得寸進尺,甚至是翻白眼。被你拒絕的人有權利不感恩戴德,而你之所以拒絕,也因為不是非要成為對方口中的「好人」。
也有人說:人情本就是相互虧欠,才能夠彼此掛念,有時候我也不是自己不能做而一定要麻煩你,只不過是想借某件小事來讓你想起我。
但是,生活中大多惱人的麻煩,並不是來自與我們關係親密的人,而是不太相干的人不請自來地麻煩你。例如「等一下回來路過燒臘店順便幫我買便當吧」、「想要出門玩幾天,幫我餵一週寵物吧」、「今天被主管批評了,心情好差,出來陪我喝酒吧」,或者「下午我想早點走,你幫我做一下表格吧」、「明天的例會我不去了,幫我簽到」,等等。
順便、幫忙、拜託,這些詞從他們口中輕輕鬆鬆地說出,好像內心的潛台詞是「反正也不是難事,你不會忍心拒絕我吧」。你有沒有發現,在心不甘情不願地幫了對方之後,也很難獲得那種「送人玫瑰,手有餘香」的滿足,反而心裡悶悶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