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當我們是別人的「大姑」、「婆婆」,便會忘記我們同樣身為女人的事實,突然變成對弟媳、媳婦說出不該說的話,成為傷害她們的人呢?
雖然我句句抱怨公婆的一言一行給我帶來的傷害,大吐做人媳婦的苦水,但我也有需要反省的地方。對於弟弟的老婆,我的弟媳來說,我也是很難接近的婆家人,不知該怎麼相處才好的大姑。
我比相差3歲的弟弟早結婚2年。2年以來受盡婆婆的折磨,流過無數次的淚水,所以我下定決心要當個好大姑,信心滿滿地覺得自己不會讓她受到和我一樣的委屈。當時的我還不明白,所謂最好的大姑和最棒的公婆就是,讓當事者夫妻兩人好好過自己的生活,遠遠地關注他們就好。說想提供協助,因為自己是大一歲的人生前輩而說出口的所有建議,對媳婦來說,都有可能只是痛苦的干涉和忠告。
「我絕對不會那樣做」或是「我媽不可能會那樣做」,這樣的想法是多麼傲慢、草率的判斷啊!當時的我從來沒想過,雖然對我來說,娘家是一起生活了一輩子的家人,但是對弟媳來說,我們只不過是30年來以不同方式生活,難接近的婆家人。就算娘家母親對我來說是溫柔慈愛的媽媽,但是對弟媳來說,也有可能是難相處,會口無遮攔地出言中傷媳婦的惡婆婆。
有一次,弟媳和弟弟為了娘家母親的事大吵一架。我不記得準確的理由了,大概是我媽跟弟媳說了讓她難過的話。我這個新手大姑同樣也是做媳婦的人,雖然想要理解弟媳,卻又不知不覺地站在母親那邊,說出「我媽不是會對媳婦說那種話的人啊」,假借協助弟弟夫婦和好如初的名義,介入他們的爭吵之中。我只顧媽媽難過的心,指責了弟媳,可能是太受傷了,弟媳好長一段時間和我很疏遠。
之後分別聽了婆婆和弟媳的說法,我才明白弟媳身為媳婦的委屈。所以我現在比較常站在弟媳的立場,勸母親不要那樣跟弟媳說話。我說,她明知我因為婆婆的難聽話有多難過,怎麼還能對自己的媳婦說那種話。雖然有些事情母親那一代的人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但是最近情況已經好很多了。
我曾經思考過這個問題:為什麼當我們是別人的「大姑」、「婆婆」,便會忘記我們同樣身為女人的事實,突然變成對弟媳、媳婦說出不該說的話,成為傷害她們的人呢?
「婆家」的人難道都被鬼上身了嗎?甚至忘了身為女人、身為媳婦時受到的各種苦楚和委屈。這是不是因為女人也下意識地認為婆家比娘家高一等?是不是因為我們從小看著母親那一代的人在公婆和大姑、小姑那受盡委屈,所以我們才會不知不覺地將媳婦、嫂嫂或弟媳視為晚輩?而我們明明也是女人。
在逢年過節不讓媳婦回娘家的公婆底下,過了大半輩子委屈生活的媽媽們,現在5、60歲有了兒媳婦,依舊看不慣過節日的時候,兒子替媳婦洗碗的樣子。直到現在,女婿去岳父母家仍是一根手指也不用動的貴客,而媳婦依舊被認為是應該在婆家負責洗碗、削水果的人。
是時候送走無意間在腦海裡烙下的「婆家」亡靈了吧?女人結婚後,不是應該要先照料婆家的嫁出去的女兒,也不是去婆家就要捲起袖子洗碗的下人或奴隸。女人只是和老公結婚,婆家的一名新成員而已。準確來說,就像男人婚後成為岳父母家的一分子那樣。
作者簡介_朴書雲 박서운
一九八五年生,三十多歲的平凡女性,結婚後過著為人妻、為人母、為人媳的生活。
本文摘自平安文化 《媳婦靠北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