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個角度來說,我是我太太的第三任丈夫,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不久後我將是她的第四任丈夫,然後,只要我繼續努力,未來幾年我將有機會蟬聯更多任丈夫。事實上,我再努力一點,到了太太60歲的時候至少會經歷六任丈夫─而且每一任都是我。
我一開頭這樣說是不是很奇怪呢?不過仔細想想,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每個人隨著年歲增長,一定會有所改變,相對的,對於人生和伴侶的需求也一直在改變。換句話說,理想伴侶的條件在人生不同階段各有不同,20歲的時候,你需要扮演的角色,肯定和你30歲、40歲或50歲以後相當不一樣。
所以啦,我太太很快將需要新的丈夫。
16年前結婚時,太太希望我是某種樣子的丈夫。那時我是個追求生活樂趣、自在無憂、懷抱夢想與潛力的男人。我能夠逗她笑,讓她更喜歡自己,對未來更有信心。她對我而言也是如此,我們深愛彼此,相處愉快,於是就結了婚。
後來,我們的生活有了變化。
時光流逝,我們長大了。剛開始我們認為重要的事情,漸漸被其他更優先的事情所取代。進入30歲,我太太需要的不再是有趣、隨興、懂得玩樂的男人,而是一個能和她共築人生的穩重丈夫。她希望我專心奠定穩定的事業,做好成家的準備。簡單說,她希望我變得更成熟。
後來,我們有了孩子,我又必須再次成長。為了照顧嬰兒,她需要截然不同的丈夫,不同於她新婚時自信驕傲、做事匆忙的丈夫。新任丈夫必須虛心求教且充滿耐心─他要樂於幫寶寶換尿布,一起看卡通,而且不厭其煩地討論擠奶器的好處。這些瑣碎的事情都是她新婚的丈夫沒興趣理會的。另外,新任丈夫還要懂得盡可能留在家裡,取消或縮短家庭之外的所有活動。相較之下,新婚丈夫一有空老往外跑。
孩子長得更大後,我變得更厲害:我變成週六晚上喜歡待在家裡跟孩子玩摔角,一起做莫名其妙的勞作,弄得全身髒兮兮的那種丈夫;週日下午的例行節目不再是好幾個小時的橄欖球轉播賽,反而期待在麥當勞充滿細菌的遊戲室裡追著孩子跑。那幾年,太太希望我把更多心力放在孩子們而不是她身上,因為她需要一個跟她一樣疼愛孩子、凡事以孩子為優先的丈夫。在那個階段,她要我當個「爸爸」多於「情人」。而我在擔任那一任丈夫時,也認為無論如何永遠以家人為重。相比之下,新婚時的我只以自己為重。
做好那一任丈夫並不簡單,但我樂於接受挑戰。就在我做得得心應手之際,我們的生活又不可避免地有了變化,她又需要我擔任別的角色了。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必須不斷調整腳步,好配合更加成熟的夫妻關係和日漸長大的孩子們。孩子們還小的時候,我得亦步亦趨盯著他們,等到他們長得夠大了,我則需要轉型成一個默默在背後關心的父親,信任他們能自行做出正確的決定,並且在他們求學、交朋友的路上給予支持,幫助他們慢慢獨立自主。
結婚越來越多年,家族人數變多了,我與太太的關係也一直在成長。在歲月的洗禮下,她變得更果決自信,逐漸不需要一個隨時能讓她依靠、強壯但安靜的男人。相反的,她的男人要視她為平等的存在,偶而又展露出敏感脆弱的一面。
我開始苦惱的發現,當初讓她愛上我的許多特質(我相當自豪的個性特質),她竟然漸漸不再喜歡了!也就是說,隨著我們的成長變化,她愛我的原因也不斷在改變。初相識時,我只要說了或做了什麼有趣或聰明的事情,她就會投以溫暖、愛慕的眼神,那時我隨時能以一個微笑、笑話或體貼的動作贏得她的芳心。結婚幾年後,她開始因為不同的原因而給我那種眼神。當我陪伴她的父母或祖父母,當我重視她的感覺,為我們的婚姻負起責任時,她也會那樣看我。生了小孩之後,我陪孩子玩或換尿布時,也能感受到她充滿愛意的眼光。我終於明白,那些日子讓她感動的不是我的風趣機智,而是我做了那些事情。
我喜歡這樣想,我是股市裡的一支股票。當我太太說出「我願意」時,並不是嫁給我這個人,而是嫁給我的可能性。她從低點入場,看好我會隨時間成長,帶來豐碩的分紅。她投資的不是當下的我,而是我未來的獲益能力。一支股票如果多年來無所成長,誰會願意留在身邊呢?
當然啦,我不是一支股票,我的重點也不在於金錢上的獲利,而是人際關係上的獲利。婚姻是雙方共築一個終身的關係,隨時供應對方情感上的需求。困難的部分不是誰負責洗髒襪子或維持家計,而是具備足夠的勇氣與成熟度,隨著婚姻裡的供需演變,與時俱進地改變自己。
不久之後,她將需要一個和現在的我截然不同的丈夫,而我很樂意迎接下一個挑戰。等到我們60歲,如果我運氣不錯的話,應該已經擔任過好幾任不一樣的丈夫,成功地滿足了她各階段的需求。
身為伴侶,我的工作就是以成熟、欣然的態度,義無反顧不斷地改造自己。這不僅能讓我的婚姻更圓融,也能讓我的人生更完整,幫助我變成一個更好的人和更好的丈夫。如果我不願意面對挑戰改造自己,她一定會離開我;不是因為我不好,而是因為我沒有長大。
我愛你,你很完美,現在,改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