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的意義在於長駐於心的感動

2015-10-31 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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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的我，絕對無法想像甚或茍同一場只為「美食」啟程的旅行。也許是昔時年輕，也許因為經濟條件並不寬裕，總覺得「就算再好吃，不也是吃完就沒了？」，這樣算來，煞是浪費。

作者︰黃麗穗

消失中的阿拉斯加冰河

導遊說，光是一年之間，棉田豪冰河的冰緣就已倒退了四百公尺…… 沒踏出家門、沒離開自己的「舒適圈」，你恐怕會跟以前的我一樣，老覺得電視上那些有關地球暖化的報導似乎過於危言聳聽。然而等你真的踏上阿拉斯加，親眼見到本該覆著厚厚白雪與萬年冰河的群山，東一塊西一塊的露出被消蝕的土地…… 那景象，宛如美人臉上花了的殘妝，分外讓人感到不捨與悲涼。

這種時刻，你只會驚詫，地球暖化的程度，其實遠比電視報導的更嚴重！

多年前，當我首度造訪哈伯冰河，那龐然的冰壁立在眼前，是多麼地仰之彌高。近幾年，它們卻以驚人的速度在變矮！今年再見，冰壁竟然只剩幾層樓的高度，看在眼裡，心中難過得不得了。以前去，從船上見到冰塊如巨石般滾落，滿心讚嘆；就連入海的聲音都是轟然巨響，聽來甚是壯觀。

現在去，眼見一樣的場面，卻是一種悲傷的心情，冰塊落海也小聲得多，只覺捨不得。

導遊說，光是一年之間，棉田豪冰河的冰緣就已倒退了四百公尺……如果你沒概念那是多長的距離，想想吧，一百三十三層樓！冰緣就是往後消蝕了那麼遠！遊覽哈伯冰河，是不能上岸的。乘坐的船隻愈小，就愈可以靠近了看，只是，小船當然比不上大船舒服。

此外，還得看天候條件，像我幾年前去，方圓百里全都是霧，什麼都看不到。正因為冰河迢迢，造訪不易，駛進海灣之後，船隻會停留兩個小時以上，以便可以細覽絕景；並且以非常緩慢的速度繞行轉圈，好讓所有乘客都能欣賞到一樣的景色。

當大家坐在船尾的餐廳裡，一面吃喝著，一面對著船舷外的景物發出不知是驚嘆抑或惋惜的聲音，我思忖著：這些來自世界各地的地球人，究竟知不知道，我們這個地球村，還剩多少美景可以珍惜呢？雪中奔馳的快感緊抓著身側的握把，哈士奇們奮力疾奔的背影在我前方此起彼落。

白茫茫的雪地上，兩隻哈士奇正在鬧彆扭。牠們沒有發出嚇人的吠叫，但不時呲牙咧嘴，還作勢用壯碩厚實的肩胛互相推搡撞擊，有點像壞小孩鬧事，打架的態勢似乎一觸即發……正緊張著，一旁有位戴著雪地墨鏡的男士出聲喝斥，兩隻猛犬立時安靜了下來。

我默默看著，心裡其實有點小忐忑……「別意見不合啊！」我心想；不為別的，牠們可是待會即將擔任我們車伕的其中兩員大將呢！沒錯，此刻我正興奮地等待著我的阿拉斯加新體驗—乘坐哈士奇拉的雪橇！此番，已是我第八度踏上阿拉斯加，向來自認對這塊大地極之鍾愛的我，幾乎什麼都玩過看過嘗試過了，就是沒坐過雪橇。

這在電影上看來萬分酷炫刺激的活動，真要親身體驗，好像還得仰賴那麼點莽夫的衝勁，比如之前興奮得吵吵嚷嚷、躍躍欲試的妹妹，就突然面有難色的臨陣打了退堂鼓。坐雪橇的規矩不少：首先，工作人員會檢視你的太陽眼鏡，一般都必須再加掛一副他們提供的防雪護目鏡，否則雪地上強烈的陽光反射，可不是開玩笑的。

本來以為我也得照做，想不到我的配備竟然因為鏡片夠厚，合格了。再者，雪橇速度很快，乘客又等於完全暴露於外，所以必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能夠負擔才行。

一架雪橇只能坐三個人，我的小膽一遇上玩便開竅，於是自告奮勇坐最前端，後面則是兩位親友。尾端兩位站得直挺挺的年輕人，男生負責駕馭狗群（就是剛剛讓兩隻哈士奇低頭的那位），女生則職司方向的控制。同時間有多隊在準備，狗兒們蓄勢待發。當前面的隊伍抵達某個定點，排序在其後的隊伍才能出發。

一切就緒，工作人員再三叮囑「手要抓緊」。然後，咻的一聲，我們像箭一般射了出去！真的很快，比我想像中更加風馳電掣。阿拉斯加的風在我耳邊嘶吼，忘了戴手套的雙手顧不得疼，緊抓著身側的握把，哈士奇們奮力疾奔的背影在我前方此起彼落。崎嶇不平的雪地讓這疾速的旅程因為顛簸而更添冒險情致。好好玩、好特別、好刺激、好精采！征服了自己的恐懼！還有什麼比這更具成就感？照片中的我，難掩那種「我是不是帥呆啦」的得意。一場雪橇之旅，我平安且意興風發的歸來了。在安全的界限之內，我這莽夫，又為自己的人生，重添了小小一筆冒險史！

旅行的意義不斷改變

能買的、可以買的、不買可惜的，想方設法的帶回家來。

以至於東西愈來愈多，很多時候甚至會忘了自己到底曾買了什麼！這些年來，我的旅行態度不斷在修正、改變。隨著年歲增長與旅遊經驗的累積，看待旅行的重點也益發不同。

最明顯的改變，就在「吃」與「買」。從前的我，絕對無法想像甚或茍同一場只為「美食」啟程的旅行。也許是昔時年輕，也許因為經濟條件並不寬裕，總覺得「就算再好吃，不也是吃完就沒了？」，這樣算來，煞是浪費。旅行中的「買」，則正好相反。從前的我，每到一地，興奮莫名，看到什麼都不想放過；心裡總有個「那麼便宜（或那麼特別），不買豈不可惜了！」的聲音。

能力所及，買！力有未逮，徒嘆無奈！總之一出國，能買的、可以買的、不買可惜的，想方設法的帶回家來。以至於東西愈來愈多，很多時候甚至會忘了自己到底曾買了什麼！其實，這才是「可惜」；這才叫「浪費」。十數年之後，旅行的修為進入另一個階段與層次。關於吃，我開始懂得美食之難能，也因涉獵漸豐，味蕾的訓練益臻成熟，明白了真正的美味絕不是「吃了就沒了」，而是能夠長駐於心的感動。

所以我會為了久仰其名的美食飄洋過海，然後用我的眼、腦與心，記住吃的喜悅與幸福。關於買，我漸漸收起了那份害怕「不足」之心。我不再將計較的觀點置於金額之上，而是清楚算計此物的歸處。

如果思前想後，仍然無法塵埃落定，就表示這東西不是非買不可，就算再便宜，我也會對它說聲再見，痛快捨離。更大的進步是，我漸漸少於買給自己，慢慢變成買給別人。不為特定目的的購買，更有巧妙的趣味。在旅程中，碰巧遇見某樣適合朋友的物件，只要它不大，方便收進行李箱，我便樂於將這樣的驚喜從國外帶回來。

比如二○一二年，我去荷蘭，同行的朋友們大買特買，我卻心如止水。只在路過當地一家小店時，買了好幾包圖案特別的餐巾紙。一來此物在我家確實使用頻繁，二來因為是荷蘭設計師的創意，花色十分特別。這真的是我荷蘭行唯一的戰利品。

臨離去前，已辦好登機手續的我們，在登機口旁的賣店，又逛了逛。就在這兒，我相中了兩只琺瑯杯，圖案也很特別。見到的當下，我馬上想到早年自軍旅出身的好友孫越。想來這帶有濃濃懷舊味的琺瑯杯，應該是份溫暖的禮物。

於是將兩只杯買了下來，帶回國，送給孫越伉儷。於我而言，旅行的意義在歲月中不斷昇華。我能夠改變，願意改變，不啻是一種福氣吧。

（本文選自全書，周政池整理）

作者︰黃麗穗

出版：圓神文叢

書名：回家：今日是明日的回憶

目錄：

【目錄】
自序出走，只是為了想家
Part 1
歐洲‧永遠優雅
在跳蚤市場遇見的美好
關於旅行時的「吃」　　
從洗手間開始的視覺饗宴　　　
以美景成全美意　　　
小小脫隊的意外邂逅　　　
人情，為旅程錦上添花　　　
古堡民宿的另種風情　　　
「驚」「喜」巴黎行　　　
充滿矛盾與衝突的城市　　　
在布拉格細品幸福　　　

Part 2 非洲‧豐盛精采
二度非洲行，出發！　　　
動物領地暫借住　　
文明旅人的大考驗　　
親眼目睹物競天擇的戲碼　　
獵捕鏡頭，精采上演！　　
為求生存，只能殘忍　　
馬賽族女性的笑與淚　　
攸關生命存續的壯烈奮鬥　　　
野生大地的奇妙經驗　　
一隻豹的完美演出　　
樂天知命的馬賽族人　　
透過藝術，與非洲永保連結　　

Part 3 極地‧絕美景觀

消失中的阿拉斯加冰河　　　
雪中奔馳的快感　　　
「荒蕪」大地，我的最愛　　
「除此無他」的獨特紀念　　
難忘的病中旅行　　
終於親炙北極光　　
芬蘭記趣　　

Part 4 美加‧知性文明

錯失許久的緬因之美　　
最高學府的豐美之旅　　
作客溫哥華　　
幸福，就在伸手可及處　　
享受一座城市的不同風貌　　

Part 5 日本‧體貼周到

還好，我還有日本　　
最對味的異國美食　　
獨具慧心，處處皆美　　
令人感動的服務精神　　　
只求那一聲驚嘆的「哇！」　　
在日本「回家」　　

Part 6 旅行‧生命熱忱

旅行的意義不斷改變　
與旅伴相處的微妙　　
幸運得來的免費美食　
無心的出糗，有意的任性　　
我的心，醉了！　　
完美旅行的要件　
大自然的震撼與啟示　　
親身領略造物的神奇　　
旅行讓我看見的真相　　
人與天地的共處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