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盡頭,是哪個地點,並不重要。管它是歐洲的巴黎、東南亞的峇里島、或甚至是台北的八里……比較關鍵的是:你願意帶著盼望走出去;再帶著祝福走回來。
隨著年齡的增長,個性敏感細膩的我,漸漸能夠習慣與任何一個人,無論是剛認識的新朋友或舊識故交,在相處時容許有片刻的留白,靜靜享受沉默的自在。不再急著關心對方:「你怎麼了?」也不再神經質地苛責自己:「我做錯什麼嗎?」
人生,是一趟既漫長、又短暫的旅程。這次從巴黎到普羅旺斯,其中有幾天,是我必須和行事風格向來很有自我特色的N、以及交往二十年、卻不需要常聯絡的老朋友C同行,三位個性南轅北轍的人,要一起搭高鐵、坐計程車、吃飯,有時各做各的事、各走各的路,卻自由自在到像是獨自旅行那樣,沒有任何的束縛或牽絆。我知道,那是因為我們的個性,已經成熟到可以互相包容,而不是因為我們的為人處事精明幹練到得以讓大家認為友誼可以完美無缺。
當時光如雲朵飛過天空,只要彼此緣分夠深的話,並不需要多久,不管是新朋友或老朋友,無論是個性獨特、或看似隨和,其實很快就會打成一片。我們之間的記憶,會有歡笑、也有沉默。
而沉默中,或許有很多不同的形成原因,賭氣、忍耐、疲倦……或只是盡情享受當下的氛圍而不想講話,當彼此可以完全接納無論哪種原因的片刻安靜,相互之間的疼惜就會在沉默中一覽無遺。
敢於讓自己保有沉默的空間、也願意接納和別人在一起的沉默,這樣的人生旅程,就會自在很多。
出發與抵達之間
出發與抵達之間
每個人的一生,
都要有一個很想去流浪的地方。
你會願意為它放棄眼前所有虛浮的追求;
而它幫你重拾一個更簡單的自我。
每個人身上,與生俱來想要流浪的DNA。回想起來,童年住在山上那幾年,我就開始愛上流浪的感覺。我喜歡一個人沿著山間小徑,漫無目的地遊走,到天黑才回家。好幾次,參加學校遠足,小小年紀的我,竟會莫名其妙地脫隊,被心急如焚的大人們尋回,表面上好像都找到一個理由:不小心落單迷路、毛毛蟲掉入衣領……但多年以後想起來,我覺得那些都是藉口,真正的原因是,我想一個人走走。
N的童年在虎尾度過,但小學時就會帶弟弟出遠門,搭公車到苗栗通霄海邊玩耍。雖然長大後的他,變得比較宅,但只要可以玩到海水的地方,他絕對不會錯過。
我們為什麼千方百計想逃離熟悉的地方,去面對更多未知的可能?旅行過數十個國家的我,從未認真想過這個問題。在母親中風之前、父親還健在的時候,我只知道,我很想走,愈遠愈好。甚至不需要錢、不需要閒,只要我想走,沒人可以阻擋我。相對於有些人,把旅行說成有錢有閒才能做的事,真是俗氣啊!
直到二十幾歲那年,有位大我幾歲的熟女朋友,突然在午夜打電話約我,隔天清晨去澎湖,而且當真說走就走。面對一片海洋,幾罐啤酒,聽她盡情傾訴感情與工作的糾葛,我才第一次知道:旅行,是可以讓人最快從現實逃脫的方式。只要願意用行動離開,所有心裡的愛恨都可以暫時告一個段落。
是啊,二十幾歲的我,何其天真?我竟然可以那樣單純地以為:旅行,可以用來逃避現實。從出發的那一刻開始,就是形式上最強而有力的告別。後來的我慢慢知道更殘酷的事實:即使願意用行動離開,所有心裡的愛恨還是繼續會上演。真正能讓一切告一段落,並不是旅行,而是自己願意割捨。
是啊,二十幾歲的我,何其天真?我竟然可以那樣單純地以為:旅行,可以用來逃避現實。從出發的那一刻開始,就是形式上最強而有力的告別。後來的我慢慢知道更殘酷的事實:即使願意用行動離開,所有心裡的愛恨還是繼續會上演。真正能讓一切告一段落,並不是旅行,而是自己願意割捨。
但正因為心智漸趨成熟,所以我沒有否定旅行的功能與意義。固然,只要能夠割捨,不必出門旅行,就可以放下一切。但若實在無法放下的時候,或許旅行可以提供自己一段比較理性的距離,重新看待自己和煩惱的關係。
剛開始的時候,我們或許會誤以為:旅行,可以用來逃避現實;但是,只要你一旦走出去,就會發現自己更加清醒。那些愈走愈遠就愈陷入夢幻的人,通常都是很主觀的,沒有睜開眼睛去仔細觀察已經變得不同的世界,也就無法得到鮮明的對比,他們其實並沒有真正出發,還繼續活存在自己的想像中、執著於不願改變的念頭裡。
旅行,永遠是個愈向外面走,就愈靠近自己內在的路途。每向外走出去一步;就朝內更接近一些。在來來回回的過程中,我們會一直遇見不同的自己。虛幻的、自信的、軟弱的、堅定的、虛榮的、樸實的、貪婪的、勇敢的……而每個自己,都是真實的。在每個人生的路口,和自己相遇。學習善用以下這四個步驟: 1.辨識自己; 2.接納自己; 3.成全自己; 4.再放下自己。於是,可以樂觀地去期待,得到一個完整人生。
帶著盼望走出去;再帶著祝福走回來
帶著盼望走出去;再帶著祝福走回來
二十幾歲那年,陪熟女好友去澎湖,共同去經歷、去體驗,旅行可以帶給內在的療癒力量;三十歲後的我,多次渴望著重返巴黎,或許我看到自己有很多成長的滄桑需要療癒。
另一位男性好友,在三十五歲那年離婚後,獨自帶著所有的家當,現金新台幣百萬元去菲律賓小島度假,矢志把錢花光才回來。在我看來,他只是想要自己的人生找到可以重新開始的著力點,於是用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方法。
而那個小島,也是中年後的他,日夜想要重回的地方。舊地重遊,在巴黎。我有時像個觀光客,在知名景點拍照,紀念著到此一遊;有時像個滿懷鄉愁的遊子,回到熟悉的大街小巷,經過無數盞相同的街燈,尋找往日的足跡,預料未來的自己。
我和巴黎的緣起緣滅、若即若離、愛恨聚散,完全就是這一生情感最私密的寫照。等待二十年的醞釀,停留十二天的依戀,費盡心力要再一親芳澤,加上有老朋友的加持、新朋友的照顧,旅行即將結束的時候,我恍然大悟出一個簡單的幸福:每個人的一生,都要有一個很想去流浪的地方。你會願意為它放棄眼前所有虛浮的追求;而它幫你重拾一個更簡單的自我。
愛開玩笑的年輕朋友,看我被紫外線寵幸多日的膚色,故意混淆地名,問我說:「你去了哪裡流浪,是歐洲的巴黎、還是東南亞的峇里島?」其實,流浪的盡頭,是哪個地點,並不重要。管它是歐洲的巴黎、東南亞的峇里島、或甚至是台北的八里……比較關鍵的是:你願意帶著盼望走出去;再帶著祝福走回來。
即使到最後,遊遍世界的你,已經覺得幸福滿溢,哪兒都沒想去,只是流浪在愛人的胸懷,在無數次的出發與抵達之間,它讓你重拾自我,就無枉於彼此曾經的付託。
〈本文選自全書,曾琳之 整理〉
作者:吳若權
政大企管系畢業,曾任職IBM、HP、Microsoft等知名企業。1995年,以藝文小說《愛一次也好》踏入文壇,清新動人的文字風格廣受讀者歡迎。喜歡聽故事與說故事的他,而後更將題材擴大至兩性、勵志、企管等各種類型,與讀者分享他獨特的生命經歷與生活體悟。他的作品曾榮獲中興文藝獎,也連續多年獲得金石堂暢銷男作家前十名。除了「暢銷作家」的身分之外,他近年更跨足主持人與演說家,為無數人帶來激勵與療癒的力量。《每一次出發,都在找回自己》是吳若權的第102號作品,獻給等待一場旅行的你,也獻給在這場旅行中,你即將遇見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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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皇冠文化
書名:《每一次出發,都在找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