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後一個月內,我飛往日本,選擇一個多數人期待離開的時候;不是旅行,而是一個真誠的探望,探望我們熟悉的日本與親愛的朋友。
這個旅行故事是這樣開始的。在日本三一一地震後的十天,福島核災的問題尚未解決,媒體鋪天蓋地地二十四小時新聞輪播,與談話性政論節目討論;即使有二千多公里的距離,台灣依舊感覺到莫名的恐懼,引起諸多的猜測恐慌,前往日本旅行的遊客也瞬間降到了低點。畢竟,誰喜歡自願前往一個充滿不確定性的危險國家,況且並非為商務而是旅行。
離開日本 成為集體運動
這時候,我收到一封來自日本某合作夥伴旅館集團的朋友Haruka來信。日本朋友說,地震當天下午二時四十六分,他們有一群人在東京總部的辦公室開會,整棟大樓激烈地搖晃,似乎看起來有點嚴重;但是日本本來就是地震帶,也習慣偶有這樣的情形,沒有人想像這地震將改變日本,造成這樣巨大的影響。她知道所有國外旅客都不會打算現在來日本度假旅行、體驗文化;也清楚各國外交使館都在撤僑,離開日本成為一個集體運動。她就算發信給大家報告旅館的狀況,應該還是沒有作用。
但是後來她看到一則NHK的新聞,是來自災區岩手縣的訊息:一位郵差,開始在地震恢復後的第一次送信,有三分之一的信件沒有辦法送達,因為找不到收件人,也找不到屋子。他們可能到了避難場所、進了醫院,或者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不過郵差非常高興且榮幸地進行這個工作,因為客戶收到信之後,可以感受到一切都在開始恢復流動,生活將慢慢地恢復正常。她看到這信息很受鼓舞。決定每天將這些電子郵件發給他們的合作夥伴,每一個訊息、每一天的狀態。直到日本慢慢恢復……。
閱畢,我極度感動。
低價策略 打動不了旅客
回想台灣二○○九年H1N1(新型流感)大流行的時候,任職觀光局國際組的朋友問我,要怎樣才能讓日本旅客願意繼續來台呢?如果我們提供預算給予補助,讓旅行社將來台灣旅行的售價變低的話,是不是會讓更多人想要來呢?我說:「我們該做的事情是,放棄邀請日本旅客,而是邀請日本朋友。」
低價,並不會吸引人願意冒險,尤其對於一個整體經濟實力強盛,國民平均收入屬於世界前端的日本國家與人民。當然台灣也是一樣,也不會有多少人願意在低價的誘因下,就答應前往重度災區或疫區旅行;當然救難隊伍與國際志工等願意奉獻的人除外。
在那樣的時空環境,H1N1影響來台意願的是一般遊客,對於真正喜愛且了解台灣的日本朋友來說,這時候才是真正來挺這個台灣老朋友的時候。所以,若觀光局能詳細地將H1N1的消息每日清楚公布,並針對來過台灣的日本朋友做出邀請,將預算補助放在安排這些老客人更深度體驗台灣美好的話,那麼那段時間應該是不擁擠而愉悅的最佳時光。
所以,我訂好機票,在災後一個月內便飛往日本,選擇一個多數人期待離開的時候;不是旅行,而是一個真誠的探望,探望我們熟悉的日本與親愛的朋友。
我們在輕井澤度假村內望著水面的燭火點點,討論思考環境永續與企業經營的絕對關係;隨著導覽解說人員徒步走進山林,看到樹幹上巨大的熊爪印記;用望遠鏡觀察啄木鳥為樹木治病;還有被針孔攝影機拍下四腳朝天睡姿的飛鼠,在窩裡躺著歇息。
▲輕井澤虹夕諾雅度假村讓河水流過村內,用水力發電供應所需,有效利用環境資源。
放慢腳步 體驗在地美好
東京市區上班的人潮依舊,本來遊客如織的街道安靜美麗,路旁兩側的櫻花隨風飄落如雪花片片,我看見人生中第一次的滿天櫻吹雪,也奠定與這些朋友一輩子的合作情誼。
如同台灣九二一地震後的南投、或是八八風災後的甲仙,每個鄉村城鎮地方都可能面臨災害、遇見危機。再度站起的關鍵在於能夠看清問題、解決問題,而不是窮著急。
旅人們像是朋友般地重新回到這些地方,放慢腳步真實體驗在地的美好,才能深刻地把這些感動傳遞給更多人啊!
(本專欄隔周刊出)
▲東京街頭的櫻花,隨著風吹而灑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