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美國失業率持續升高,人們荷包愈來愈扁,交際應酬的花費能省則省,朋友之間的關係也逐漸淡薄……
在辦公室裡,還沒下班的女性爭取最後幾分鐘,在廁所裡用力在臉上塗抹著五顏六色,深怕等一會兒約會地點的昏暗燈光會吃掉原本就不怎麼明顯的輪廓。換上細跟涼鞋(一般在紐約上班的女性,以穿平底或是球鞋在路上走居多,到公司才換上高跟鞋), 揚著頭咚咚咚走出鋪著大理石的公司大廳( Lobby ),頗有一番「今夜看我」的味道。
但是,自從九一一事件過後,這些景象在紐約已經不常見了。酒吧的門還是開著,但過去在吧台上呼風喚雨的酒客少了很多,調酒師也鮮少露出調酒時的甩瓶絕活,因為大部分的客人都只要一杯最便宜的啤酒。呼朋引伴的酒客少了,獨飲苦酒的人則占據了幾個角落。
「瑞秋, 妳今晚要到哪兒去玩?」周四下班前,筆者照例問坐在隔壁 Cubicale未婚的瑞秋。她一直十分積極在紐約中城幾家大型電視媒體製作人之間找老公,因此媒體人常去玩樂的地方她從不缺席。
「不了,大家現在都不出來玩了,請喝酒也不阿莎力,有時候我還得自己付錢。你知道我的收支本來就無法打平,有一堆信用卡帳單、學生貸款要付,我現在要省點錢。不過那些男人真的很現實,現在連個電話都不打,過去一接近周四,就像蜜蜂一樣盯……。」
瑞秋是個美麗的年輕姑娘,有著猶太人獨具的深色頭髮和高高的鼻樑,但是也有猶太人精打細算的本領。現下美國經濟不好,她說與朋友之間的邀約明顯少了很多。留在辦公室加班、喝免費的咖啡、吹冷氣、打電話給家人,過去花錢玩樂的事少不了她,現在則變成無所不用其極地摳門。
感覺朋友之間愈來愈疏遠,情誼愈來愈淡薄。這是紐約人現在除了擔心被捲入一波波失業潮外,另一個覺得無力改變的現象。但是現在,人們發現經濟衰退問題還沒解決,卻又已經不自覺踏入『友誼衰退』的窘境。
感覺朋友背叛了自己? 那是你沒有搞清楚狀況
現在在美國,人與人之間互相背叛、欺騙,已被視為是正常的社會現象。美國人看到自己告誡最私密心事的天主教神父,居然是性醜聞案件的主角。九一一事件恐怖攻擊過後最需要大家一起「拚經濟」時, 才發現大企業的執行長( CEO )們早就靠著做假帳把大把的鈔票騙到自己口袋裡。你把退休的儲蓄交給最信任的股票分析師,想在六十五歲後安享退休的悠閒日子,但是萬萬沒想到這些原本應該是專業、公正的分析師,為了替自己公司賺錢,一堆堆不實的分析報告把投資人騙得血本無歸。氣氛壞到一個程度,連美國總統布希和副總統錢尼過去在私人企業時的紀錄也拿來檢討,說他們涉嫌股票內線交易。
整個社會醞釀著一股「背叛」與「欺騙」的氣氛。「信任」成了傻子才會做的事。特別是口袋空空的時候,相信鈔票的人超過相信在酒吧中誓言兩肋插刀的朋友。
根據美國社會學家珍楊格( Jan Yager )的一項研究報告顯示, 自從美國經濟出現衰退之後,有六八%的人,曾有朋友背叛自己的感覺。其中包括借錢不還、減少往來、為了爭取工作機會做出令人反感的行為等等。而人際關係面臨經濟挑戰的現在,過去短短幾個月,有超過二十本探討人們社交關係的書籍出版。
經濟不好,連離婚率都上升。現在每三對夫妻中就有一對在慶祝結婚十周年之前離婚;單親家長的人數衝到一千二百萬人。在今年上半年度,被公司遣散的失業人數超過一百萬人,更多人因為景氣不好而不敢結婚。
經濟愈不好──愈需要來自朋友的關懷
但問題是經濟愈不好,人們愈需要來自朋友之間的關懷,甚至協助。中國人說「在家靠父母, 出外靠朋友」; 美國人說, 找份好工作不是靠你「會什麼」( what you know ),而是靠你「認識誰」( who you know ),特別是在紐約這個城市。
紐約這個地方本來就是用最現實的適者生存遊戲規則建構的經濟體系。過去這個紙醉金迷的城市,經歷了九一一重創,接著美國經濟衰退,企業醜聞頻傳,在一面倒的走勢之下,人情淡薄在每個人身上都能深刻地感受到。
坐在紐約的地鐵裡,穿得西裝筆挺寫履歷表的大有人在。失去了工作意味著失去住在高級中城公寓的權力,一旦告訴朋友你搬到布魯克林區, 開 Party 都沒有人會去。紐約就是這麼現實。特別是在九○年代美國長期的經濟強勢之下,紐約金融業造就了一堆年輕富豪,他們習慣上最昂貴的地方午餐,三五同事下了班在酒吧裡馬丁尼一杯接著一杯。他們自覺高人一等,除了一起工作的夥伴之外,沒有時間給其他人。朋友的圈子就是同行的金融業人士,現在金融業衰退,大家一起失業,想要轉業才發現連個認識的介紹人都沒有。
在這種情況下,紐約一些交友俱樂部的會員人數直線上升。這些交友俱樂部採會員制,每個月的月費在四、五十美元之間。由俱樂部提供場地和設計一些活動,還會介紹一些最新的職場消息,辦理求職講座等。參加這樣的團體除了能夠安慰失業人士缺乏友誼的空虛心靈之外,還能獲得一些有用的資訊。而在各行各業都受到經濟衰退壓力出現逆境的情況下,交友俱樂部的生意,和交友廣告的業績,反而扶搖直上。
沒錢繳房租還花錢交朋友?這種邏輯聽起來似乎有些可笑,但是根據田納西大學的心理系教授瓊斯( Warren Jones )的研究顯示,每星期參加一次的群體社交活動是十分重要的。因為群體社交活動可以同時維繫好幾段友誼,而這些人際關係除了讓人有歸屬感之外,也能夠擴展生活視野,無形中累積一些人脈。若是因為失業或沒錢不想出門,除了失去工作外,也將失去這些拓展人際關係的機會。而如果原本就有交友圈圈卻因為沒錢而不願參加固定的社交活動,更是不智的行為。因為這些人際關係一旦失去,要再次建立的時候,所費的功夫將比之前更為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