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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網路罩得住中輟生 P.114

她用網路罩得住中輟生 P.114

「老師,這個人到處究竟是男的還是女的?」

「看他聊天的語氣,應該是個女的吧!」

「老師,她跟我八八一耶!八八一是什麼意思?」

「就是 BYE-BYE 啊!表示她快下線了,趕快把握機會啊!」

「老師,趕快幫我們要綺綺的電話啦!」

「你們沒看我在努力了嗎?我才剛『趴』上一個妹妹,你們就一堆人圍過來說『我愛你』、『我愛你』的,叫我怎麼展開攻勢咧?」

「老師,你的代號叫做『性感小辣妹』,那我不就是『超級大酷哥』嗎?」

「沒錯!」

「老師,沒關係,不管你再怎麼胖,我都支持你,欣賞你!」

十二月中旬的星期五下午,資策會地下室的電腦教室很熱鬧,此起彼落的聲音充斥在不到十坪大的空間裡。有人正忙著在鍵盤上尋找正確的拼音,以還不是很純熟的打字速度把跟網友說的話 POST 上去,也有人一面吃零食、嚼口香糖,一面思索要問什麼話才能套出網友的聯絡方式,一旁的帥哥阿J,被賦予和打電話過來的網友妹妹聊天,只見他一手拿著大哥大,甜言蜜語、微笑不停。

這是李國鼎科技發展基金會為中輟生所辦的「關懷青少年系列」電腦班教學現。坐在最後一排、和大家一搭一唱的,則是被學生們公認最「勁爆」的電腦講師──鄧雲暉。

二十九歲,生性活潑、開朗的鄧雲暉,是學生心目中的電腦「英雌」,不僅可傳授他們各式電腦絕招,還可以幫他們在網路上「泡妹妹」。「阿沙力」、「好鬥陣」、「不囉唆」的個性,使她能在短短幾堂課中,就贏得學生的信任,願意跟著她一起在電腦的世界中摸索。

由於同時具有美工與廣告的背景,鄧雲暉的電腦課特別著重美工設計,網頁設計、製作名片、製作賀年卡,圖像化及立即可見成果的教學取向,讓學生們能夠很快地跨過電腦的門檻,而她之所以能夠獲得學生們的喜愛,除了本身的性格魅力外,最重要的是她抓住了最關鍵的「眉角」,也就是「帶人先帶心」,懂得用學生的語言貼近學生。

不過,一開始,事情的發展並不是那麼順利。剛開始決定接受資策會之邀、教輟生電腦之後,鄧雲暉特地去買了《青少年心理學》及《中輟生心理學》認真地研讀了一番,但是這些書中的案例,只讓她看到中輟生之所以變成中輟生無奈的一面,並不能提供她教學的方法。她只能從經驗教訓中學習。

「第一天,幾乎是完全被抵制。從頭到尾,沒有一個人抬起頭來正眼看我一下,更別說對上課內容有什麼回應了。」而當鄧雲暉搬出事前準備了一套演講詞,跟學生們大談「不管你們因為什麼理由來到這裡,我都希望你們能從電腦找到一片天」之類的「期許」,結果有一位學生當場「糾正」她說:「你這麼努力幹嘛?我們已經被學校壓成這樣了,你還跟我們說這些大道理!」聽得她膽戰心驚。

「教完第一個梯次後,我覺得非常沮喪,因為我從來沒有教得那麼失敗過。」經過反省,她決定採取完全不同的方式重新出擊:「我發現,這些學生在學校裡的經驗大多不太愉快,對上課、對老師都有很大的情緒反彈,因為我也被他們當作老師,所以無法獲得他們的認同,唯一可以讓他們聽你講話的方法,就是把他們當作是跟我同年齡的人,最起碼,他們會覺得受到最基本的尊重。」

教第二個梯次時, 鄧雲暉學乖了!課堂上沒有人理她, 她會說「 NO ONE BIRD你」﹔要玩聊天室,可以,先把今天所交的內容學會,交出課堂作品,所有多餘的時間怎麼玩都可以,下課後至少交出一個網友妹妹的電話號碼,就算技術過關﹔完全不想聽課,想當只玩聊天室的「特權階級」,行!但至少「給個面子」,把老師在現場所教的東西保留在視窗,心情好的時候就多看幾眼吧!

練習網頁製作時,不想寫自我介紹?寫寫網站介紹總可以吧!或者設計網站問卷,來個網站票選美女也挺有趣的﹔對影像處理沒興趣?到鄧老師的網站下載一張鄧老師看起來最胖的照片,或者 Scan 一張最討厭的人的照片,任憑大家怎麼改裝,順便娛樂一下自己如何?真的交不出作品的,就來個課後一對一教學吧,反正老師跟你「耗」到底!

「或許有些老師會覺得我的方法太奇怪,不合乎所謂的『正統道德』,可是,我覺得青少年對世界、對異性本來就充滿好奇,不必要刻意壓抑這些欲望,反倒是教他們正面地看待、處理這些欲望。」鄧雲暉說:「像他們玩聊天室,無非是想多教一些朋友,為了在網路上不被冷落,就會拚命加強自己的打字速度,熟悉各種網路操作的功能﹔有網友送來一張電子賀卡,打開以後,跳出一朵玫瑰花,又炫又酷,他們也會想多學個幾招,依樣回個禮,讓網友覺得他們也很厲害。久而久之,很多電腦的能力就累積起來了!」

「只要引起學生的注意,你就成功了一半!」國中時也曾因為地理考了五十九分面臨留級或轉學關卡而自暴自棄的鄧雲暉表示,中輟生其實是最講義氣的一群學生,只要他們開始覺得你這個人還不錯,就會「挺」你到底,就像她最常用的一招──拿自己的胖身材來開玩笑,剛開始學生們會覺得有趣,最後他們會反過頭來安慰你:「老師,其實你這樣也很美麗,我相信一定會有帥哥喜歡上你的。」

「中輟生還有一個特質,就是敏感,他們很容易感覺到,也很在意,別人是用什麼角度來看他們,用什麼方式來與他們交往。」對於這點,鄧雲暉所採取的策略是──有憑有據、實話實說。

不管學生問鄧雲暉什麼問題,她都很老實回答,遇到電腦困難,她會的就說會,不會的就說不會,而她也會把自己的網頁、電子信箱的地址都大方地公布出來,讓學生自己上網去了解她這個人,看她的作品,看電腦到底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剛開始,鄧雲暉跟學生說,用電腦就可以做出和市面上賣的信紙一模一樣的設計,就有人回她:「怎麼可能?我們電腦老師也這樣說,還不是在騙人?」為了學生相信,她連跑了好幾家文具店,硬是把這樣的信紙找出來,總算讓學生心服口服。後來,只要學生一有懷疑,她一定會想盡辦法拿到實品來證實:「我講的是真的!電腦真的可以做到這樣,而且只要你們願意,你們也可以做到。」

用「你也可以做出超炫的商品」的方式來讓引發學生的興趣,讓學生願意學著做,再從自己所做的作品中培養更強的信心和興趣,是鄧雲暉跟學生擺明了的「陽謀」,而大部分的學生也沒讓她失望,經過半個多月的「特訓」,學生交出來的作品多在水準以上。

這一天,是這梯次學生的最後一堂上課,幾個學生不斷跟鄧雲暉問道:「老師,我們還能不能再來上課?」「老師,為什麼不能再多上幾堂?」臨別前,還不斷過來跟鄧雲暉說:「老師,八八一,八八一!」

「其實,我也沒有把握,回到正常的學校體制內,他們還會不會繼續學?畢竟正常學校的教學體制比較一板一眼,而他們的家庭也未必能提供相對的硬體設備和精神支持,讓他們保持濃厚的興趣。」望著學生的背影,鄧雲暉頗有感觸地說:「我只能期待這幾堂課的努力,能創造一點奇蹟,讓他們有一天能因為學到這能力而『沖』出來,因為我相信只要給這些學生機會,他們絕對有可能變成一個優秀的人。」這就是這位另類電腦教師之所以堅持如此另類教學的動力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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