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異能快感》可以被視為一部帶有「寓言」性質的電影。
表面上它的情節是描述珊卓布拉克和妮可姬曼這對身為女巫後裔的姊妹花,身上背馱著所愛男人都會死於非命的詛咒。於是姊姊努力使自己不戀愛,以免日後心碎,尤其在經歷丈夫意外身亡的事故後,她對這項詛咒更是深信不疑。而妹妹卻以這項宿命為藉口,遊戲人間,如花蝴蝶般地周旋在不同男人之間,卻不輕言說愛。
但是如果我們把「女巫」這個符號抽掉後,兩姊妹所象徵的,無疑就是各種被社會主流群體視為「異端」的弱勢者,他們往往被貼上「有害」的標籤而被加以孤立、剝削、甚至審判,還被迫去適應主流價值而隱藏自己。他們可以是周遭不同的異色人種、外來移民、同性戀者……。《超異能快感》只是以不犯眾怒的方式把他們化約為女人,而且是擁有法力的女人,於是乎,不僅男人要冒犯她們,就連女人也因為缺乏自信而加入打壓的行列。
但依好萊塢的慣例,是不會讓這種背後的主題太過清晰的,折衷再折衷的結果,也讓劇情急轉為像妹妹這樣流連歡愛的女巫,總有一天要惹禍上身,一個被隱喻為來自保加利亞「吸血鬼」的浪蕩子纏上了她,姊姊為了幫她失手殺人,兩人想用還魂的方法脫罪,卻喚起了這個男人更大的魔性,最後則以皆大歡喜的「姊姊妹妹站起來」同心協力剷除惡男的結尾製造 happy ending, 也讓這個「寓言」的潛能被磨損掉,再度成為保守的好萊塢商品之一。
原因很簡單,《超異能快感》在影片所撒下來的網,都收得太草率了。前面才說珊卓布拉克幾乎為丈夫的死亡心碎,可是「真命天子」一出現,因為一句「我不相信詛咒」,就輕易的破繭而出,不免讓之前的悲劇情調一下子顯得廉價。而姊妹之間的比較,也顯然在以妹妹是咎由自取,一味抹殺法力而強裝「正常人」的姊姊才應被歌頌的角度取捨上,犯了原本為弱勢說話,最後卻反過頭來批評所謂「異端」的不正常及推崇被剝削者壓抑自我的自傷與自逆。儘管電影的結局還是安排一家子女巫都「出櫃」了,但是這只是撒在外表的糖粉而已,而無法改變前面這些根深柢固的矛盾。
這就是所謂創作者態度與技巧的問題了。編劇與導演以為自己說了一個能力被埋沒的弱勢者如何尋求自尊與認同的故事,卻不小心在過程中洩漏了自己見識上的偏頗,以至於對這群弱勢者扭轉局勢的描寫顯得容易而取巧,所謂的剝削者也在轉眼之間變成慈眉善目的垂憐者。原來,存在於不同族類組成的人類社會當中的「偏見」,在這部電影只是個幻想而已。《超異能快感》 到頭來變成一部「主流催眠邊緣」的電影,告訴你說,別害怕,我們會接納你的,否則你只有自取滅亡;反而無視於邊緣想要現身時所要承受的遍體鱗傷。
不過我們也沒什麼好失望的,這種貼了糖衣的電影,一年不知道有多少部,況且人家還有相當夠水準的表演與技術部門水平。只是每次看著這些電影故作道德關懷狀卻完全禁不起檢視,真想請他們省省灌迷湯的功夫,而乾脆承認作為霸權的威風與難掩的快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