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以嶄新的方法去思考衝突這件事,反轉它的破壞性,將高衝突轉變為美好事物,就能化解大大小小的危機、擺脫困境,以迎向良性的改變與進步。
作為姐妹,翠西亞.尼克森(Tricia Nixon)和茱莉.尼克森(Julie Nixon)可說是形影不離,她們是彼此婚禮上的伴娘。當他們的父親尼克森總統在水門事件醜聞後成為第一位辭職的美國總統時,兩人仍然保持著親密的關係。「在成千上萬張照片中,她們站在父親身邊一起微笑、揮手或哭泣。」記者瑪格麗特.卡爾森(Margaret Carlson)如此寫道。
然後在一九九七年,也就是她們父親去世三年、水門事件發生二十五年之後,姐妹倆陷入了高衝突,就父親留下來的圖書館應該如何運作,一直無法達成意見一致:究竟應該主要由家庭成員或外部人員來管理圖書館。
我們都聽過許多兄弟姐妹反目成仇的故事:女演員姐妹瓊.芳登(Joan Fontaine)和奧利薇亞.德.哈維蘭(Olivia de Havilland),在母親葬禮後不再交談,三十八年後芳登去世前,姐妹倆仍然彼此疏遠;在德國,阿道夫.達斯勒(Adolf Dassler)和魯道夫.達斯勒(Rudolf Dassler)兄弟倆共同創立了一家運動服裝公司,後來卻因微不足道的小事分道揚鑣,而由此產生的愛迪達(Adidas)和彪馬(Puma)今天仍然是彼此的競爭對手。
事實上,我們在提到「兄弟姐妹」時所聯想到的相親相愛狀態,其實在手足關係中反而比較少見。只有大約三分之一的美國成年人認為自己與兄弟姐妹有密切的關係,能夠相互支持;還有三分之一認為彼此是敵對或競爭關係;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則對他們的兄弟姐妹漠不關心,或者雖然抱有好感但很少說話。
兄弟姐妹代表我們多數人在人生中擁有最長期的關係。如果我們夠幸運,父母會在自己的生活中大約存在五十年,但是兄弟姐妹則可以陪伴我們七、八十年,而其中有很多時間可以用來建立誤解、錯待和怨恨。所有的兄弟姐妹關係都是從衝突開始的,因為孩子們在家中會爭奪父母的注意力,讓「慢燉鍋」越積越多。手足關係,就像是場持續一輩子的競選活動。
在這種狀況下,父母和其他親友可以左右衝突動態,協助降低手足衝突中的毒性。但是,有時他們也會做出相反的事情,加劇手足之間的偏執和敵意,播下懷疑的種子,到處傳播謠言。這些人就是我們所說的「衝突企業家」,是繼「群體認同」之後,我們要討論的第二個衝突點火器。
在尼克森姐妹的不和中,家人和圖書館員工都忍不住選邊站。最終律師介入,圖書館館長則遭指控煽風點火。「他做了所有仇視尼克森的人都做不到的事─在這個家庭中製造心結。」一位圖書館董事會成員表示。
此案中帶有憤怒言語的信件外洩,雙方總共提出兩起訴訟。捐贈給圖書館的兩千萬美元基金被凍結,因為姐妹兩人無法達成共識。「姐妹之間現在就像路人一樣。」一位圖書館員工這麼說。
這是一場經典的高衝突,除了律師之外,每個人的境況都比衝突之前更糟。「我認為這件事很令人難過。」茱莉在衝突開始五年後表示,「這場衝突使我心碎,因為我非常愛我的姐姐。」不管她多麼想結束,這場衝突依舊折磨著兩人,並可能一直持續到其中一方死亡才得以結束。許多兄弟姐妹之間的衝突,確實如此收場。
然後,有人出來打斷了惡性循環。法官命令姐妹兩人面對面解決衝突:「我會舉辦一場派對,每個人都必須出席。」
二〇〇二年一個溫暖夏日,姐妹倆在邁阿密市中心比斯開灣的洲際酒店閉門會面,兩名非執勤期間的警察在會議室外面站崗,一名法庭任命的調解員和一群律師也在場,並宣誓保持沉默。姐妹倆找到脫離群體的機會聊了起來,並在凌晨兩點前達成協議。
一場持續五年的衝突,不到二十四小時就得到解決,最後的協議只有兩頁。當衝突企業家被邊緣化,姐妹倆終於找到溝通的自由,衝突於是變得健康。兩位女士在會議室外給了彼此一個充滿情感的擁抱。「茱莉和我五十多年來一直深愛彼此,」翠西亞說,「我們會一直持續對彼此的愛。」
防止高衝突的方法之一,就是學會識別身邊的衝突企業家,放亮眼睛注意誰往往在衝突有新發展時欣喜若狂、誰會迅速證實你的每一句哀嘆,並指出旁人甚至沒有想到的錯誤?我們都見過這樣的人,所以與他們保持安全距離很重要。
這在實際生活中可能很難做到,對於已經陷入衝突的人來說更是如此。因為衝突企業家往往是非常重要的人,而且可以表現得充滿愛心、有魅力又有說服力。最好的衝突企業家,可以使他人難以離開自己的陪伴。他們善於成為群體認同的核心,讓人們覺得:若是沒有他們,就很難塑造出「我們」。
本文摘自今周刊出版社《修復關係的正向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