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路從來不是你設定好軌道之後,就不會偏離。
我的好朋友大鼻,人生路在38歲那年完全離開了航道,從日復一日的上班族變成創業的老闆。創業老闆聽起來很威,其實是每天都在想辦法活下去的校長兼撞鐘。
讓大鼻想從職場上班族跳船的事件是一場海嘯,不是天災地變的海嘯,而是「金融海嘯」。2008年的全球金融海嘯,不少企業被吞噬、消失了,沒被淹沒的公司也只剩下半條命,為了生存,只好裁員、縮編。許多拿一手好牌的人生勝利組,也面臨抽鬼牌的命運,中箭落馬收包包回家,這無關你優不優秀,是大環境使然。回憶起當時的情況,大鼻嘆口氣說:「很多優秀的學長姊在科技大廠,都被資遣了。大家都會慌、會怕,擔憂下一波裁員,會不會輪到我?」
「兔死狐悲」這句成語最適合用在職場,眼見同事被資遣或被逼退休,受創傷的不僅是當事人,還有其他被留下來的人──縱然沒輪到自己,內心也膽寒,甚至會開始思索是否該趁早跳船。大鼻想著,40歲以前不轉換跑道,就走不了。大鼻從小成績優秀,大大小小的考試都得心應手,從附中、清華、交大一路念到博士,在工研院做了13年,每年固定調薪3到5趴,這輩子能賺多少錢都能精算出來。這種按按計算機就可以得到答案的人生,大鼻也
覺得挺好的。2008年金融海嘯的資遣潮讓他感受到計算機可能會突然故障歸零,雖然他眼下的日子風平浪靜,底下也許藏有不少暗流和漩渦。他不想在風暴中坐以待斃,為了突圍,他丟出離職單,頂著交大博士學歷的他創業賣──披薩!家人和朋友們都好吃驚。
媽媽對他碎念不斷,「好好的頭路你抹做,跑去跟人家賣什麼披薩。」
媽媽不理解,從小家裡最會念書、一路拿獎狀的孩子,怎麼突然想去賣披薩。老同學們對他這樣的職場轉折也覺得不可思議,「你瘋啦?!」木已成舟,大家也只能力挺,到店裡捧場,畢竟這個人生急轉彎很不容易。
草創時,整間店的日營業額不到5千,他甚至得借錢付員工薪水,也曾因租金漲得太高而不得不遷移。高學歷名校轉行的故事,怎樣都有哏。媒體爭相報導,各大新聞台爭相採訪,甚至連綜藝節目都邀請他去錄影。
「我從研究8吋晶圓,變成研究8吋披薩。」一樣是8吋,產品大不同。電視上,大鼻有模有樣地解說。「廚房等同實驗室,我試了好幾斤的麵料,每天都在試吃。」試吃是品管,「披薩博士」連談行銷都飄著理工宅的味道。「我把SOP導入了披薩的製作過程,這樣每一片披薩的差異性不大,良率就會高。」披薩就披薩,還良率哩!聽到大鼻在節目上這樣說,我們哈哈大笑。
從做面板變成做麵皮的他,以工程師的角度控管品質,複製開店系統,逐漸上軌道後,他拓展加盟點,希望這能成為更多年輕人的事業。從台灣到中國大陸,西進讓他越來越忙,過去我們還能在電視上看到他,後來他越來越少出現在朋友圈,成了我們口中的「國際商務人士」,飛來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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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業後,常常難以兼顧親情
「創業就是覺得可行就衝了,想太清楚就不會做了。不真的下水,也不知道水有多深。」大鼻認為頭都洗下去了,就會拚命想辦法。
「我常常飛廈門,只要有人想了解、想加盟,我就飛走了,和家人的相聚無法排在第一。甚至有時候家人想和我見面,還得預約……」當加盟店拓展到了大陸,親情也只能放在事業之後。大鼻的語氣藏不住遺憾。
這幾乎是每個創業者都會遇到的情況。
「那媽媽還會念你嗎?」我知道大鼻和媽媽的感情一向很親。
媽媽一開始是反對的,現在也會帶朋友來店裡吃披薩。
「我媽的關心就是怎樣都能碎念啊!」他傳神地模仿著。
太早出門,會被念:「就是開個餐廳,這麼早出門是要幹什麼?」
太晚出門,會被念:「睡這麼晚,中午之後才出門,是要跟人家作什麼生意?」
太晚回家,會被念:「是作什麼大事業?要搞到半夜三更才回來!」
太早回家更慘,「這麼早回來,我就知道,生意不好對不對?」
每句碎念都是愛,也都是牽掛。
從前他是沒事吆喝大家聚會、每天講笑話的陽光少年,如今想和他聚會得提前預約。我問大鼻:「你覺得你現在成功了嗎?」
他搖搖頭,覺得離心中的理想規模還有段距離。但他堅定地說:「成功只有兩步:第一步,和堅持到最後一步。不管當初的決定對不對,既然都做了,就要讓它變成對的。」
作者簡介_黃大米
媒體記者出身並做到主管的黃大米,在複雜的電視圈翻滾多年,看盡光怪陸離,轉業至人力銀行,更深入萬般職場怪現象。關於職涯、夢想和感情的追逐,她為讀者提供跳脫了一般框架的思考觀點及實現角度,並提供實際做法和建言。
曾任非凡電視台採訪中心副主任、東森及TVBS電視台記者、yes123求職網編輯總監。活躍於商業周刊、風傳媒、今周刊、東森新聞雲等各大網站,擔任專欄作家。
本文摘自寶瓶文化《功勞只有你記得,老闆謝過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