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在做公務員時，認識了一個乳品廠廠長，很年輕又有責任感，當時也不過是30歲出頭。他上任前就立志要在3年之內把乳品廠的利潤提升，正式就任後，就把我們這群朋友邀請了過去，商量如何迅速擴大。他的工廠主要是生產雪糕的，但我們對這個行業很陌生，完全外行。但知道當地有家同類企業，每天都有新產品推出，已經經營得有聲有色了。
於是，我們就問他：「那個牌子怎麼會每天都有新產品推出呢？」他回答：「我們比不上，他們太有規模了。他們還有一個很大的實驗室，全公司的員工都可以拿著原料去實驗室測試，只要反應不錯，就可以提案，並馬上進行生產流程，當天就能銷售。賣不好就算了，賣得好，員工就能獲得獎金。」
我興奮的說：「這個辦法好啊，也許要比他們創新很難，但我們也可以學習他們，弄個實驗研究室，讓你工廠裡的員工一起參與研發。也許也能創造出熱賣商品來，業績提升員工也能加薪，一舉兩得呀。」
聽了我的話，他將臉轉向窗外，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我清晰地看到他臉上的肌肉扭曲著，說了句：「把錢給他們？想得美！」
我說：「給他們有什麼不好？只要他們能搞出熱賣商品，不也是替你解決經營問題嗎？」他說：「別說這個了，想想別的方法。」
我們不明白他為什麼不喜歡這個方法，最後不歡而散。後來，他還是仿效了競爭對手弄了間實驗室，第一個月的效果很顯著，許多新品一上市，就被消費者瘋搶嚐鮮。但第2個月，他的產品就在市場上消失了。
後來才知道，他雖然建立了一個小小的實驗室，但並未實現承諾給員工的分紅。所以，第一個月新商品推出後，員工一毛錢也拿不到。沒分紅就算了，實驗時用的材料，員工還要自己負擔。因此許多員工感到不滿，就故意弄壞模具、弄丟配方，以致於第2個月連原本的舊產品都生產不出來了。最後，他的理想無法完成，工廠基本上處於停產狀態，工廠裡冷冷清清的，他自己則每天坐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裡喝茶，滿腹怨氣地對著牆大罵，罵世道不公，罵人心險惡。此後，大約隔了10年，他到了深圳，我們再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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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10年再見，他變得很滄桑，滿臉愁容、憔悴的樣子。坐下來後，他拿起擺放在桌上的印有酒樓標誌的衛生筷，說出了第一句話：「這東西，是要錢的！」當然要錢，我說：「我們又不是老闆的誰，人家憑什麼免費伺候你，你說是吧？」他不理我，拿起衛生筷在桌子上敲，氣憤地說：「光是收這些筷子的錢，就夠付服務生一個月薪水了。」我說：「這證明， 餐廳老闆是個有腦子的人。 」 他仍然不理我， 叫了一聲： 「服務生！」 服務生過來後，就聽他氣呼呼地說：「把這些收費的筷子全撤下去，給我們上一次性的筷子！一次性的筷子你們有吧？別告訴我你們沒有！」
筷子撤下去了，他替我倆各省了一塊錢。可是，他仍然餘怒未消，用悲憤的語氣對我說：「你知道嗎？這家餐廳的老闆，他不只做吃的，還創立了烹飪學校，把學生派來餐廳實習，也省了不少服務生的費用。」
他滿腔悲憤，不停地控訴這裡的老闆，又以挑釁的口吻叫服務生過來，吩咐：「給我上一份蒜片、一份蔥絲、一份薑片、一份辣椒醬、一份剁辣椒......」他語速極快，一口氣吩咐了9種以上的調味料，服務生一臉呆滯。被他這麼一鬧，這頓飯就沒法吃了。
感覺這個朋友不太對勁，我有意識地和他保持一點距離，以後他再約我，我總是推說有事。此後斷斷續續從朋友那裡聽說他的一些事，例如常和別人發生衝突，不論是去餐廳或是飯店。甚至還被打傷住院，在醫院仍然不改本性地控訴護士是如何冷漠對待他......
他總是說只能怪自己的個性太好強了，眼裡容不進一粒沙，看不慣別人的一些錯誤行為。但我想，他不是他眼裡容不了沙子，而是他才是那粒沙子！不管他出現在誰眼裡，都讓人極度不舒服。你說這是何苦？家窮，就會家徒四壁，空無一物。心窮，心裡就是一片空蘯蘯，毫無著落，彷彿置身於荒野中，感到急切的焦慮和無助，類似被害妄想症的狀態。他的眼睛總是緊張地盯著前面，任何人出現在他眼前，都會讓他忍不住衝過去較量一番。
一個人如果內心過於軟弱， 就會陷於心窮的狀態中。 心窮之人， 生活在自己的想像中；想像中，整個世界都是屬於他一個人的。他無法容忍別人獲得任何一點好處，哪怕只有一點點，都足以把他的心壓碎。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生活在困頓之中，因為任何人的努力和成就，都會對他造成刺激，形成傷害。
心窮之人，思想是封閉的，觀念是僵化的。認為自己沒有獲得適合自己的位置，因而滿腹牢騷。這類人是合作的毒藥，他們總會找到奇怪的理由，把好端端的局面弄砸。越是心窮，反省能力就越匱乏。他拒絕反省，害怕面對失敗，恐懼去改變他那隱祕而固化的思想。事實上，這類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力圖讓世界向他們靠攏，但這世界太任性、不聽話，所以他們就感到屈辱、不甘。
一個人，一旦只想與任何人計較，就會墮入心窮狀態。這時候，人的智力就會下降，思想無法打開，始終囿於一個狹小而悲憤的領域。因此可以家貧，但千萬不可以心窮。家貧之人，只要有志氣、敢挑戰，就會一步步地走出人生困境。而心窮之人，被困在自己狹小的心眼裡，除非他們能夠破局而出，否則，就只有耐心等待，等待他們從自我束縛的蟬殼中掙脫出來。
作者簡介_霧滿攔江
暢銷書作家、自媒體人，喜歡研究歷史經典故事，言辭犀利幽默，文章直接有趣。代表作《人生很短，你要做個聰明人》《人心至上:杜月笙》《神奇聖人王陽明》等。
本文摘自橙實文化出版 《只有挫敗者，才總覺得別人刺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