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布萊絲幫助一位豪門富家千金的成績從B＋進步到A，從此成為上流社會的熱門教師，也為她打開了上流教養世界的大門。這些家庭的孩子多半居住在第五大道中央公園附近，生活方式極盡奢華。家有變故就住5星級酒店；平日嗜好收集名流穿的天價品牌運動鞋；想逃避課業壓力就搭私人飛機去度假——她見到富豪家庭如何運用特權教養孩子，更窺見許多光怪陸離的景象。
有太多私立學校的孩子得忍受博士教導的大學程度課程，而這些人並不覺得孩子需要額外的協助——所以曼哈頓和布魯克林部分地區的補教業興盛得不得了。學費呼應了市場的需求。有的家教一小時索價幾百美金。美國大學入學測驗SAT和ACT的家教行情好過其他人。幾年前，有好幾家公司投入這個不受管制的領域，費用從300元美金起跳，往上可以高達800元美金──每小時。收這樣的費用，最好能夠拿出成果。我每個小時的收費是125至175美元（我會針對有困難的家庭調整價格，也會去協助弱勢孩童，到私立學校或同等程度教育的機構擔任課輔志工），雖然很多人說我應該提高價碼，但我從來沒有這麼做。
而不管價碼如何，也很難要一些家庭結清帳款，即使對方在漢普頓有房子（位於長島末端的漢普頓也包括貴到令人眼花的度假區，那裡的中飯我都吃不起，更別說是住宿），不靠任何獎助金也能負擔孩子一年5萬美元的私立學校學費。即使他們事先同意支付這樣的費用，帳單來的時候也不見得會支付。大部分會，但總有一兩個堅持拒付。有個母親積欠好幾個月的學費，我卻同時在時尚雜誌裡看到她現身社交活動的照片。我的會計師要我註銷帳單，但我內心那種金牛座的倔強特質趨使我撥電話給那個超級富有的母親，連著2週天天打，直到600美元的支票──對當時的我來說是一大筆錢──出現在我的信箱裡。是從她私人財富管理帳戶開出來的。有些家長會拖很久才付錢，因為他們付款一概交由會計處理，自己並不動手寫支票──或者這只是他們的說法。
有些家長絕口不提錢。我向他們說明提供的服務內容時，我的價碼他們問都不問，真令人吃驚。我相當擔心，卻不知道何時或該如何提起，於是通常在面談過後，我會寄一封後續電子信件並說明費用。他們不談錢的事，這點教人詫異。他們似乎對此毫無所覺，就像他們問我夏天時會不會去漢普頓。這類的提問顯示他們對一般人的收入和事物價碼一無所知。有些家長的錢是繼承而來，有些是自己工作賺取。他們肯定知道孩子的老師收入低於10萬美元——除非他們已經從事很久的教職。這個數字以全美的標準而言聽來雖然很多，但是在紐約市只能勉強過活，幾乎不夠基本的2房公寓租金和生活費，除非你運氣好到在多年前的紐約鄰里仕紳化之前，早早就買下一套公寓。
有個母親看著我的黑色靴子，問我說：「Prada嗎？」
「Banana Republic。」我回答，納悶她怎麼會認為我買得起一雙要價800美元的鞋子。我去的那家Banana Republic是麻州的暢貨中心，那裡的鞋子價格比從布魯克林搭計程車到曼哈頓一趟的車資還要便宜。
起初，我興致缺缺玩著這個遊戲，假裝我跟那些位居紐約前1%的人在同樣的商店裡購物。我有一雙不錯的平底鞋是趁大折扣的時候買的，我盡量穿黑色衣物，沒有明顯特徵看來反而昂貴──或者至少難以捉摸。久而久之，我搬到布魯克林教書，這些孩子小學就穿真皮長褲，遠遠就能認出Fendi提包，讓我意識到自己年少時期並未浸潤在時尚之中，根本沒什麼機會發展出紐約品味。我也從未像真正的紐約客那樣，掌握帶著諷刺意味的穿衣藝術，例如將Gucci長褲剪成短褲，或以過時牛仔褲去搭上短棉衫，穿出好看的造型。我對打扮的想法依然是半熨過的扣領襯衫搭上卡其褲──一種我稱為正式老師的風格。
（圖片提供：上流教養;攝影(C)John Dorfman）
我在布魯克林法庭街上林立的精品店購物時，困惑不已。我真心不懂那些服飾的功能，也不曉得該要怎麼穿搭。身為預算固定、與孩子共事的人，我不知道要怎麼以訂價350美元、露肚皮的小可愛來打扮，我教書的男校裡，有個講求時尚的學生以他在Catherine Malandrino的實習經驗上台做了口頭報告，我才知道有這個品牌。「女人都愛Malandrino對細節的講究。」我還記得他當時這麼說，而班上其他人和我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久而久之，我放棄時髦的靴子，偏好無造型的平底鞋，家長也不會再誤認我穿著Prada的鞋子。我決定向家長放送這個訊號：我不屬於他們的世界。有些私立學校老師看起來就像隸屬時尚達人之列，讓我困惑不已，最後我發現原來他們有信託基金幫忙付清信用卡帳單。
有些家長懂。他們明白紐約市的老師，如果沒有信託基金，只能在曼哈頓和布魯克林高地的邊緣生活，以局外人的身分往內觀看。有個上東城的母親，來自南方，每次我替她兒子輔導SAT的時候，她都會幫我訂晚餐。當我要回去位在布魯克林的家，她會遞給我一個裝著烤雞、馬鈴薯、蔬菜和餅乾的袋子。「妳照顧我兒子，我照顧妳。」她用田納西式的發音對我說，有時候甚至還會有一個特濃巧克力蛋糕（搭配上打發的鮮奶油）。她會因為沒有親手料理這頓飯而致歉，而她的溫暖讓我覺得窩心極了。其他家長有時甚至連一杯水都不會提供。有個布魯克林高地的母親，會在兒子回到家時就備好點心，通常是令人垂涎的火雞肉捲和一杯冰巧克力牛奶。她會擺在他面前──如果她不在家，則由保母負責──放在瓷盤上，附上餐巾。她從來沒問過我是否想要什麼，連杯飲料都沒問過。所以當她拖上很久時間才付清學費，這也不讓人意外。
作者簡介_布萊絲．葛羅斯伯格（Blythe Grossberg）
心理學博士，紐約市的學習專家，她幫助學習差異（learning differences）、注意力不足過動症（ADHD）、自閉症類群的孩子與成人，協助他們在學校和工作上更有效率且自在。對於那些有學習差異與其他類型差異的成人和孩子，她更注重的是他們的天分和洞見。布萊絲自哈佛大學畢業後，在羅格斯大學取得心理學博士學位。
本文摘自潮浪文化出版《上流教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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