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在成為都市窩居者之前,作者大原扁理也和一般人一樣,大學畢業後,他成為來到東京的北漂族,為了居住在這個高消費的城市,他拼命工作,卻讓自己陷入窮忙的泥淖中,身心都糟糕到極點。
就在此時,他決定用自己做實驗,只上最少的班、只花最少的錢、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竟發現自己不但沒餓死,還擺脫了長期困擾的工作和人際關係焦慮。
如前所述,杉並區高昂的生活費,使我完全付不起每個月該負擔的國民年金。當時即使每天努力打工,月收入卻僅有10萬(約新臺幣2.2萬),所以在付完房租和預留的生活費後,甚至連14660元(約新臺幣3200元)的國民年金都籌不出來。
這個事實讓我覺得自己根本是個魯蛇。同齡的人都能正常繳交國民年金,但我連一毛都付不出來。日本20歲一代的男性平均年收入為248萬(約新臺幣54萬),但我完全賺不到錢,自尊心也瞬間跌到谷底。
我迫切渴望過上普通的生活,幾乎到了快要發狂的地步。
如果當時有人願意提供我能過著普通生活的薪資條件,也許我會如餓虎撲羊般一頭栽進去。當時我沒被有心人士盯上,誤入歧途、捲入事件,大概是因為運氣好吧。
至於我如何挺身回應這種困境呢?說真的,我根本沒有面對跟解決,只是落荒而逃。
辛勤工作的我,居然會深陷毫無餘裕的泥沼,使我惱羞成怒地想著「是這個社會太苛刻了,問題不在我身上」,但我主要是對必須負擔如此高額的房租感到忿忿不平。
就在這時,我無意間瀏覽網頁,發現東京近郊地區的房租非常便宜。
於是我逃到一間距離國分寺站需徒步20分鐘以上,但月租只要2萬8(約新臺幣6200元)的公寓,這簡直是破壞房租行情的超低價格,在那裡等待我的是「週休五日」的玫瑰色人生。不對,搬家後我還是跌跌撞撞了將近兩年,才能安穩地過著週休五日的生活。
焦慮佔據內心時,會使我們的思考趨於狹隘,動不動就往壞處想。由於陷入焦慮的人會失去冷靜的判斷力,所以此時最好別下任何重大決定。若你的內心總會感受到莫名其妙的焦慮,不妨先離開那個環境。
話雖如此,但一走了之會造成什麼後果呢?或許很多人想到這裡,內心又會開始焦慮吧?請放心,下一篇我會分享自己離開焦慮環境後的實錄,請各位務必用這個例子進行沙盤推演。
落荒而逃後的領悟
搬到國分寺的我,已經對於這個社會感到疲憊,而且嫌惡至極。
於是我斬斷了私生活的人際關係,把手機門號解約。每天自炊,食材也是去摘取免費的野菜來解決。衣服只留下能輪流更換一年,以及不須送洗的衣物,移動方式不是雙腳就是騎腳踏車,卯足全力地過著節約生活。
此外,低廉的房租也大幅降低了生活費,使我終於如願以償地擺脫高壓窮忙的打工生活,過著「週休五日、年收入低於100萬(約新臺幣22萬)」的生活。
結果是,這種生活沒有對我造成實質上的困擾。唯一的不便之處,大概就是展開窩居生活後,沒人施捨米給我了。
「咦?莫非窩居的我,經濟反而獨立了……?」
此時我終於明白到,這個社會對薪資水準的要求過高,因此我們完全沒必要因為達不到這個高標,就認為自己是魯蛇。
得不到他人理解也無所謂
想成功脫離焦慮環境,重點在於不用管他人是否能理解自己做出的決定。等待他人理解不但要花很多時間,若因為這樣而耽誤到自己的人生,真的會後悔莫及。
我甚至會建議大家想逃就逃,根本沒必要說服自己。因為說服自己的過程中,會讓我們跟自己腦內的假想人物(像父母、朋友或社會大眾)陷入天人交戰的局面。就算最終成功說服了自己,但這個過程實在太浪費時間了。
當我們深陷焦慮時,先別急著煩惱這樣做,日子是否會過不下去。因為此刻的我們缺乏正確判斷力,因此首要之務是減輕自己的焦慮。
沒人規定要有理由才能逃跑吧?若是待在某個環境下讓你很焦慮,便足以構成逃離的動機了。如果硬要為逃跑找個理由,那就對外宣稱自己要去沒有局外人干擾的安全地帶避難就行了。
但別以為暫時離開痛苦環境就可以放下心來,還有件非做不可的事。
那就是從今以後,請大家為自己的人生掌舵。
從市中心窩居到國分寺的我,看在旁人眼中,或許就像是落荒而逃的喪家之犬。事實上我也的確是一心想逃跑,但於此同時,我也對自己許下承諾,內心萌生一種「不輕言退縮」的覺悟和責任感。
仔細想想,當初住在東京23區的我,形同把自己的人生決定權交給了「東京」,才會忿忿不平地抱怨「誰叫東京房租那麼貴,生活再怎麼辛苦和不順遂也不是我的錯」。所以待不下去時,只要把責任歸咎於東京,然後搬回家鄉,並安慰自己「不是我的問題」就好。
若是離開高房租的東京市區,搬到了低房租的近郊後,生活依然很不順遂的話呢?那我想自己本身一定也有問題吧。
對某些人來說,不用為自己的人生負責是很甜美的誘惑。因為不必煩惱自己想用什麼方式活下去,也不必思考如何分辨是非對錯,還有自己該相信什麼。更具體地說,「自己究竟需要多少錢才能生活?」「為此該選擇哪種工作型態跟消費模式呢?」當我們開始煩惱這些事的時候,焦慮感也會隨之而來。
只要全盤接受社會、父母或公司為自己設定好的生活方式,自己肯定會有容身之處,但自行思考做出來的決定,卻可能會陷入被社會大眾孤立的處境。
交出自己人生決定權的人,也不會為結果負起責任。
說實話,搬去郊外的我,雖然一心只想著逃跑,但我也拒絕把一切不順遂都歸咎於東京還有其他人身上。當我們懂得拒絕推卸責任、為自己的人生的掌舵後,才算是正式展開人生。我永遠忘不了離開東京的自己,當初那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作者簡介_大原扁理Ohara Henri
1985年出生於愛知縣,23歲時赴東京打拚,對於無論怎麼工作都窮困的都市生活感到厭煩,於是搬到近郊地區的公寓。25歲起在東京展開「週休五日」的窩居生活。31歲時移居臺灣。在2020年時因疫情暫時返回日本,並於2022年底再度來臺。
本文摘自采實文化出版《在都市窩居10年,我過得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