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強弩,肯定射程驚人,若是加上百發百中的準度,很難不讓人害怕;射程所及、箭即所擊。遇到既強又準的強弩,索性別跑了,終歸死路一條。但,若為強弩之末呢?
常聽見強弩之末,根據《史記.卷108.韓長孺列傳》:「且彊弩之極,矢不能穿魯縞」,即使是強弩射出的箭,一旦到達射程盡頭就會毫無力道,連極為細薄的絹絲都無法穿透。後面還有幾句話,大意亦是如此;衝風之末,力不能漂(同飄)鴻毛,非初不勁,末力之衰也。
公司裡,兩種人,老鳥與菜鳥。老鳥,就是在公司裡待了多年的人,與年資有關,無關乎年紀;卻有不少人仗著年紀大而自居資深,頗讓人討厭。老鳥應為熟稔公司業務運作,且能在自身工作上展現專業之人,也對於公司裡的不成文規定、企業文化、人際關係......瞭若指掌,特別是不太好明講的那些事情與關係。
菜鳥,初來乍到新公司、尚為資淺,通常與年紀有關,特別是剛從學校畢業、轉進職場的社會新鮮人;屬於第一年參加公司尾牙或春酒摸彩還輪不到的那群人,最多領個參加獎、安慰獎回家。那群人言行舉止有說不上來的幼稚、天真,若認真看待他們,倒也覺得可愛;而稚嫩感,是老鳥假裝也裝出不來的。
新人報到時,帶領新人認識公司,會特別介紹老鳥(們)。菜鳥一見老鳥,先敬三分、再退三尺遠;老鳥初識菜鳥,下馬威先、再懷柔收編或江湖再見。自此,菜鳥與老鳥都在江湖裡打滾,各自擇木而棲、各自拚搏、也各為其主。
若真要說,老鳥與菜鳥孰為強弩、誰是衝風?還真不太好說。一位是沙場老將,馬革裹屍,一位是初生之犢,始不畏虎;互不見面,各自安好,偶有接觸,也能拱手作揖。一旦業務牴觸、或有意見相左、針鋒相對時,劍拔弩張,即使菜鳥敗陣,也可能讓老鳥自傷五十;老鳥不好惹,也別把菜鳥當作塑膠的。
老鳥在公司輩分通常高於菜鳥,即使位不高、但權不輕;特別是因為「老」所帶來的各種好處,非新人一蹴可及。而新人秉持著青春無敵、年輕真好之姿,若復以讓人驚豔的高學歷、學霸、喝過洋墨水,實力也不容小覷;偏偏長得好看到不要不要(嫑)的,那可真是氣死人。
你我、全部的人都當過菜鳥,原本就空無一物地來,所以毫不擔心失去;最終,打掉重練、換個地方再開始。然而,正如牛津英語詞典將嫉妒(navy)定義為「在注視著另一個人擁有一些高於自己的優勢時產生的屈辱感」,因此菜鳥看老鳥同時感到一定程度的厭惡,以及佔有相同優勢的渴望。
羨慕別人擁有的,轉為惡念,從而激勵自己向上,有朝一日也能擁有。於是,菜鳥多嫉妒(envy)。但奉勸年輕人別拿嫉妒當作對付別人的工具。
另一方面,我不能完全知曉職場裡的老鳥如何看待新鳥,畢竟「老」是相對的,只會越來越老、資歷越來越深;儘管我不太認同資歷與能力具有絕對關係,亦即因為老、所以好,關於這點,我是不太相信的。但是,我可以陳述一個事實,老鳥看菜鳥,就怕自己的既得利益被他人搶走。
「我已經擁有的、我可能擁有的」,主觀感受正在受到某個競爭對手威脅、掠奪。於是,老鳥妒忌(jealousy)多。
而老鳥唯一羨慕的就是菜鳥的年輕本錢、青春ㄟ肉體,這是再怎麼嫉妒、想方設法地競爭、搶奪、破壞,甚至是打玻尿酸、打肉毒都沒有效果的事情。
老鳥,曾經也是菜鳥,手裡的弓、弓綁的弦、弦上的箭,既是強弩,肯定射程驚人,若是加上百發百中的準度,很難不讓人害怕;射程所及、箭即所擊。遇到既強又準的強弩,索性別跑了,終歸死路一條。但,若為強弩之末呢?
強弩之極,衝風之末,終有一天會發生!保持學習、維持進步,仍然沒有人永遠站在浪頭上、永遠搶手、永遠最紅,也無法全能。長江後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這既是整鐵錚錚的事實,也是硬梆梆的真理,更是常態;而常態,就是改變不了、必然發生的循環。
強弩之末,何患之有?!這不是一句警示語,也不是一則勸世文,更不是一個當作笑話、等著看好戲的心態;而是事實陳述。非初不勁,末力之衰也。
文末,重新思考這篇文章到底是寫給誰看的?要往哪個團體站隊?寫給老鳥看,要他們害怕?寫給菜鳥看,要他們別怕!這讓文章名稱正名為問號?還是驚嘆號!
本文初刊時間是2021年7、8月交界,這段期間過往是大學生從校園轉入職場、初為社會新鮮人的時節,近兩年遇到全球流行疫情之故,讓這群人頗感辛苦、無奈、也無力。寫篇文章鼓勵年輕人,跟年輕人站在一塊兒,用文字慰藉徬徨,別怕出社會的苦,更無懼將來面對老鳥。
年輕人的未來,其實是大家的未來,就算沒有前人的努力、耕耘,也不會有後人的發展、收割,但未來還是屬於年輕人的時代。年輕人朝著強弩方向前進,希望有朝一日成為強弩,也讓自己晚點才抵強弩之末。
面對年輕世代,我明說,大家都有說不上來的羨慕;而且看見菜鳥的樣子,就想起自己初出社會的矬樣,卻也生氣勃勃、英姿煥發,讓人嫉妒死了!
作者簡介_ 吳錦錩Peter Wu
台大國際企業學博士。現職身份多元、角色互換,除了專業,也講人生,享受自由。臉書:吳錦錩Peter W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