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覆你的眼光　超現實插畫先鋒創造反常

2021-04-28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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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九年十二月十五日，畫家雷內．馬格利特發表文章探討認知謬誤，而後以畫作呈現此概念。他不解釋畫作中那些不相干、反常物件的意義，觀者必須自問：「看畫時，我在想什麼？」

藝術在幹什麼？

是為世界創造全新的美麗嗎？還是創造全新的眼光看世界？

一九二九年十二月十五日，雷內．馬格利特（René Magritte）發表〈詞語和影像〉（Les mots et les images）這篇號稱「超現實革命」的文章，他舉了十八個例子，討論詞語、影像和現實之間的認知謬誤。這套創作思想出現在當年的作品《形象的叛逆》（La Trahison des images），他畫一個菸斗，在下方寫著「這不是菸斗（ceci n’est pas une pipe）」。這是搞什麼？惡作劇？神經病？還是他給觀者新的思考，創造新的現實！

馬格利特一八九八年出生在比利時，爸爸是裁縫兼紡織商，媽媽做帽子。媽媽常年憂鬱，嚴重到多次自殘，被爸爸監視。有一天逃家投河自盡，屍體過一個月才被尋獲。當時馬格利特十四歲，已經學畫兩年，他看到媽媽的屍體，全身裹著白布。這件事有沒有給他留下陰影？

十六年後，他在作品《戀人》（Les Amants）以白布蒙面的情侶為主題，畫下四個版本。你猜不透他們是同一對情侶，還是四對情侶，真相被「白布」遮蔽。藝評家說，白布來自他母親的死亡；但他一再否認童年影響他的創作。

他十八歲進比利時皇家美術學院，師法「象徵主義」。「印象派」是描繪自然光影的瞬間變化，「寫實主義」是追求事物的真實面貌。兩派都是在描繪客觀，象徵主義剛好相反，要傳達主觀，人的意念、情感、想像。藝術不必追求眼睛看到的外觀，而要呈現人的內在感覺。

乍看正常深藏反常趣味

一九二二年他看到喬治歐．奇里訶（Giorgio de Chirico）的《愛之歌》（Canto d'amore），畫中建築物前有阿波羅雕像、橡膠手套、皮球，奇怪的組合有什麼含意？他當下意識到傳統繪畫的局限，寫下「我的雙眼第一次看到想法！」

這一年他結婚了，為了家計，在壁紙廠當設計師。他說自己：「畫面笨拙難看，色彩感很差，只有一些作品算描摹之作。」

一九二六年找到畫廊簽約，開始全職畫畫。這年他創作第一幅超現實主義作品《迷失的騎師》（Le jockey perdu），他運用拼貼手法，把不相干的事物放在一起：畫中的騎師騎馬穿越樹林，仔細看卻不是樹，而是樓梯的欄杆柱裝飾。乍看是一幅正常的普通畫，細看才發現深藏奧妙。第一次個展，得到的不是好奇和讚歎，而是惡評和侮辱。他感覺布魯塞爾很鬱悶，要去能讓他張開翅膀的地方——巴黎。

巴黎有什麼？那時巴黎有布勒東、達利、畢卡索，一時多少天才，都在全力創新，形成超現實主義的風潮。達利是把物體變形，例如把時鐘畫成麵皮掛在樹枝；畢卡索直接打破規則，明明是側臉，卻畫出一雙眼睛，捨棄具象。

馬格利特不同，他沒有破壞物體真實的樣貌，但改變常態的組合，創造全新的想像。一張景物畫，藍天還是藍天，房子還是房子，但房子是黑夜中點燈的房子，上面卻是日間的藍天。他厲害在乍看很正常，人是人，物是物，山是山，天是天。細看才發現前所未有的反常，創造充滿哲理的現實。

一九二九年他發表〈詞語和影像〉說：「作為超現實主義創作者，就要放棄已見過的想法，找尋尚未看見的事物。」

巴黎的天空好像比較大，但它也有流行色彩。流行會形成固定，變成牢籠。馬格利特不解構物象，被嫌棄太迂迴。太太也因配戴十字架被嘲諷，這次讓他感覺窒息的居然是「前進派」。加上畫廊倒閉，便離開巴黎回到布魯塞爾。

世界謎團太多毋需強作解釋

獨特不容易，生活要繼續。他和弟弟開了專做廣告設計的公司Studio Dongo，他的風格大受歡迎，成了支持他創作的經濟來源。他開始在畫中設定問題，尋找答案。有一次夢醒，他看見屋裡的鳥籠，裡面不是鳥，而是一顆蛋。他將這個誤看，畫成一個畫家看著蛋，在畫布畫出一隻鳥。從此問門的問題、窗的問題、蛋的問題……樂此不疲。

但他拒絕給出答案，他不解釋畫中的意義，他說：「我沒有任何要表達的，我只是尋找圖像，不斷創造、再創造，意義對我來說不重要，重要的只有圖像，那無法解釋的神祕圖像。因為我們生活中全都是無法解開的謎團。」

他影響最大的是插畫藝術，插畫要表達訊息，而他開創的風格，可以為主題提供豐富多重的想像。問人問題，反而是傳達最多的訊息！英國繪本大師安東尼．布朗，所有的作品都是在對馬格利特致敬，而這種超現實的風格深受孩子喜愛，同樣也深受心中有孩子的大人喜愛。

喜愛馬格利特作品的人，是禁得起被問問題的人。當他看到馬格利特的作品時，不是思考畫家在想什麼？而是思考我在想什麼？

雷內．馬格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