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失業下美國中產階級的無感復甦

美國股市熱得發燙，各種指數都創下新高點，同時美國官方也上調今年的經濟成長率到四％，美國經濟真的開始復甦了嗎？

實際深入美國各城市，發現漂亮的數字與美國中產階級的實際感受，有著有很大的差距，美國正在上演一齣「無感復甦」的矛盾戲碼，大家都在問，景氣的春天何時才會來？

紐約市二月中旬的禮拜天中午，氣溫驟降到零下六度，劉錦裡與她二十一歲的女兒走進第五十九街的Bloomingdale百貨公司，女兒這個學期將參加正式的晚宴，需要一件合適的晚禮服。母女兩人從冷颼颼的大街進了百貨公司，才發現裡面人聲鼎沸。

Bloomingdale百貨公司是紐約市高檔百貨公司的長青樹，從一八七○年開幕至今，已有一百四十年的歷史，服務過幾個世代的紐約市民以及川流不息的觀光客；這讓劉錦裡想起台北市忠孝東路上的ＳＯＧＯ，百貨公司與名媛淑女緊密相連，幾乎已經成為一個城市榮枯的象徵。

紐約百貨公司裡人聲鼎沸

劉錦裡與女兒從一樓的化妝品專櫃，逛到五樓的設計師女裝樓層，每層樓幾乎都是人滿為患，好不容易擠到喜歡的設計師專櫃；但是，適合東方人身材的尺寸已經銷售一空，「都賣光了！」專櫃經理Karen說：「回頭向廠商調貨，得等一個禮拜。」

劉錦裡對《今周刊》記者說：「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這種景象，怎麼能稱做經濟不景氣！」紐約街上熙來攘往的人群幾乎沒有少過，博物館開門前要排隊，到了中午，每一個售票窗口前面還是大排長龍。

「最受不了的是食物價格一直在漲，市區的小超商當然比較貴一點，但是一盒草莓要賣四塊半美元，只裝了不到二十顆小草莓，米呀、麵包都在漲價，昨天交易所的小麥價格上漲，下個禮拜超商的麵包就調價了。」她抱怨說。

人民仍在高失業率中徬徨

相對於紐約的表面復甦，在芝加哥醫院工作的Emily DuPont 卻一點都感受不到經濟回暖的溫度。她五年前大學畢業，「現在我周遭的親朋好友，『至少有一半』是處於失業、低薪，或是必須做大夜班那種爛工作。」她記得在大學的時候，大家在談的是起薪五萬美元到八萬美元的工作，「現在，只要有三萬美元的年薪，大家就覺得很幸運了。」

Emily特別強調，三萬美元年薪不是那種低層藍領的工作，而是護士、會計師、工程師這樣的專業人士；至於她自己，現在則是醫院「兼職派遣人員」，時薪只有十美元，「聽起來比其他兼職工作好很多，但是大家都一樣，收入只能付房租、交通費、食物，連上酒吧喝個酒都很困難。」

顯然還對中國、台灣分得不是那麼清楚的Emily反問記者，「你們中國的醫院行政人員，扣掉保險和所得稅之後，薪水大概是多少？」記者告訴她，大陸都是政府醫院，薪水很低，要靠「業外收入」；至於台灣，「一般經理人的年薪，稅後也就兩萬美元左右，要夫婦兩人都工作，才勉強養得起一個小孩。」這個答案讓Emily有點失望，「我猜，現在大家都不好吧！」

記者當年在紐約ＭＢＡ的同班同學Jim Lester，目前在德州經營汽車零件買賣，他今年剛滿五十歲，畢業後曾經在華爾街混過一段時間，但是九一一之後失去了工作，拿了遣散費回德州老家改行重起爐灶，算起來也已經滿十年了。

Jim覺得現在的年輕人太躁進，不管什麼事情，從低點慢慢做，總是比一開始就在天上飛要踏實得多，「我討厭歐巴馬，更討厭華爾街那些貪得無厭的金融罪犯，美國今天搞成這樣，就是那些人捅出來的，害死了後代年輕人！」

「但是，經濟就像非洲草原那樣，雖然大火燒過之後一片焦黑，又會不知不覺慢慢恢復生氣，十年之後又是大樹林立，有鳥、有蟲，也有獅子。」 Jim的汽車零件生意，金融海嘯後反而越做越好，他向大陸的工廠下單，雖然經過美國政府認證的大陸汽車零件廠還不多，但是相對於美國產品來說卻很有價格競爭力，「以前問二手車的車主要不要用Made in China 的零件，十個有九個說不，現在接受度越來越高，不景氣，便宜的東西正好賣。」

說起Made in China ，芝加哥的Emily可是滿腔怨言，他說美國的工作就是被中國人搶走的，現在美國人變窮了，生活難過，只好回頭賣中國製的低價品，「甚麼都是Made in China ，真的是太瘋狂了！」

說來有趣，Emily把票投給歐巴馬，認為歐巴馬的政策會改變美國，卻覺得自己和朋友都沒有未來；但是顯然是共和黨支持者的Jim，不斷罵歐巴馬的民主黨，確認為美國的年輕人很有機會。

他指出，例如美國二O一一年的預算中，要在二十幾個州大搞「替代能源發電廠」，這就是很好的機會，新鮮人的薪水會比較高，周邊廠商的銷售成長機會比較大，「連我自己都想進入太陽能產業。」

美國正式走出經濟衰退已經有十八個月了，一一年的經濟成長預估可以達到四%，但是人民還在高失業的「無感復甦」中徬徨，背了龐大負債與巨額QE2資金的美國，當然不可能快速復甦。不過，對於過慣好日子的美國人來說，降低負債、減去過胖的腰圍、少抱怨、多做實事，總是對的。

(本文作者曾任金控研究部門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