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客戶力挺 走出假帳風波晉升執行長

禁忌篇》第一招：投身商場，固能表現價值，但切勿讓他吞噬生命／第二招：即使失敗，你都要像勝利者一樣

今年三月初就任安侯建業聯合會計師事務所（ＫＰＭＧ）執行長的于紀隆，是所內極力培養的中生代會計師，才四十三歲已出任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執行長的大位，在人才濟濟的會計師界裡，晉升的速度之快、位階之高都相當罕見。

「我從來不認為我成功，」談起職場經歷，于紀隆自認，離所謂的成功還遠得很。「我每次去學校演講，都強調分享的不是成功經驗，而是失敗經驗。」原來，升遷之路看似一帆風順的他，也曾在職涯當中，遇到前所未有的生死難關。

信譽無可取代 客戶、師長力挺

時序拉回到二○○三年九月十五日。當天早上，于紀隆正準備前往客戶公司進行例行簡報，突然接到簽證客戶——皇統科技董事長李皇葵的電話。「他說他正站在調查局的門口，等一下就要走進去自首。」

「李皇葵這才坦白，皇統前一年的財報作假帳，」于紀隆說。當時他年紀只有三十六歲，是個升上合夥人還不到一年的年輕會計師。

「當年的八月八日父親節，我建議李皇葵要嚴加控管資金支出，避免浪費。」于紀隆回憶，當時李皇葵還對同事說「于會計師是我們的貴人。」結果一個月後就跑去自首。

○三年，一連串企業作假帳案件陸續爆發，尤其喧騰一時的博達案，已讓會計師專業形象備受質疑。隔了兩天，報紙上出現「皇統案會計師責任不亞於博達案」的斗大標題，讓向來自我要求甚高的于紀隆，感到極大的壓力。

「站在天井的走廊上，我曾想過一躍而下，證明我在（皇統）假帳風波的清白。」憶起當時于紀隆仍眼泛淚光，「當時我心想：我是正派又努力工作的人，怎會陷入這等假帳風波？以後大家會怎麼看我？我可以不繼續當會計師，但我不甘心我的人格、清白就這樣毀於一旦？」那段時間，于紀隆常如行屍走肉般地在走廊上的欄杆邊發呆，尋死的念頭總不停地閃過腦海。

但一通電話把他從尋死的欄杆邊拉了回來。「當天晚上，證交所的承辦小姐打電話給我，」對話內容，于紀隆至今還記憶深刻，「她說，『于會計師，我相信你的為人，也相信你沒有做錯事；如果日後你因為皇統要上法院，我可以幫你作證』。」

于紀隆也回到母校政大拜訪老師馬秀如。「當時老師也安慰我，我們可以做認真的笨蛋，但不能是逃避的笨蛋。」消沉了幾天後，于紀隆打起精神，積極面對困境，一方面主動聯絡客戶，告知皇統案經過，同時也把查帳過程的底稿等證據送交主管機關，等候調查。「我可以退出會計師這個行業，但是要還我清白！」

「沒想到，客戶還是很挺我們，」于紀隆回憶，皇統的事情一爆發，他第一時間就聯絡自己負責的西門子以及宏碁兩大客戶，詢問他們是否要更換會計師，「他們反而問，現在調查結果還沒出來，你的服務也不錯，為什麼要換？」西門子甚至還主動提議，由德國西門子總部正式行文證交所支持于紀隆，宏碁的財務主管也幫他打氣：「要是以後當不成會計師，大不了來宏碁上班！」

三個月後，金管會的處分出爐，相較於博達會計師被停簽的重罰，于紀隆只收到申誡的處分，算是從輕發落，但從此之後，于紀隆的心態也為之一變，變得更加謹慎，也更加惜福。

事後回顧，他坦承，皇統作假帳的手法的確比別人高明。「大部分公司是虛增營收來美化財報，但皇統是把營收跟成本一起墊高，不容易看出來。」當初為求嚴謹，于紀隆曾特地到香港拜訪皇統的供應商，探查皇統營收的真實性，沒想到還是百密一疏。

在這次風波中，于紀隆學到了兩件事，第一，在職場建立信譽很重要，雖然皇統的作假帳風波讓他挫敗，但從合作廠商、恩師、相關業務的友人力挺，都適時地在于紀隆低潮時拉了他一把，讓他即使面臨挫敗，也能重拾信心，在職場中東山再起。

第二，就是對於合作廠商查帳要更嚴謹，除了廠商本身與上下游產業鏈，也要從同業間打聽線索，補強未察覺的蛛絲馬跡，「皇統案之後，我都會特別留意與廠商相關同業的動向，現在業界的同學都會特別幫我注意，要是我的客戶出狀況，都會先告訴我。」于紀隆認真地說。

在順境中的作為  無法衡量一個人

此外，曾經是拚命三郎的他，現在也學會讓工作與生活平衡。「有一次我手底下的經理想離職，我問他原因，居然是因為看到我工作太累，不想以後變成我這樣。」從小學開始，于紀隆的爸爸就在菜市場擺麵攤，于紀隆只要下課就得幫忙記帳洗碗，也沒有周末休息時間，一直到大學才結束。

「對我們家來說，周末繼續工作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從這事件開始，我才發現不是每個人都能這樣。」為了以身作則，他號召同事周六早上一起打羽毛球，周日非必要也不進辦公室，還刻意在每年四、五月的財報忙季，安排同事登玉山。「我這樣做就是想證明，只要時間安排得當，即使忙季還是能有休閒生活。」

提起于紀隆這位「ＥＱ高、個性好」的晚輩，資深會計師、安侯建業前任主席張五益讚不絕口。「看一個人，不能只憑他有沒有犯錯，」張五益強調，「要是這個人從來沒犯過錯，他可能也沒有什麼成就，或是把自己犯的錯掩蓋過去；真正重要的，是他怎麼面對過失，能不能從中間學到教訓。」

在等待皇統案處分的那三個月，于紀隆曾請假一周，跟太太到美國舊金山散心，在街上看到一段金恩牧師的名言：「衡量一個人，不能看他在順境中多麼得意，而要看他在逆境中如何自處。」他當下就把這段話記起來，也不時拿出來勉勵自己。當會議結束，遮擋陽光的窗簾一拉起，原本陰暗的會議室立刻充滿整片光亮，窗外蓊鬱的山景也盡收眼底。看到這情景，于紀隆有感而發，「其實陽光原本就在那裡，不管多麼黑暗，只要把阻礙移開，就能夠看見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