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員減薪 　投信金童光環不再

「人才是公司最大的資產」這句話，在不景氣的時候並不適用。

近半年，前段班投信公司人事大風吹，不少資深基金經理人、投研部主管相繼離職。這是有史以來，投信市場上最大規模的人事異動，當中不乏資歷超過二十年的沙場老將、高薪從香港挖角的投資長，及從未換過公司、打算做到退休的高階主管。

投資環境急轉直下，讓基金經理人、投研部主管神經緊繃，與老闆之間的關係也開始緊張。站在投信經營立場，景氣何時復甦不知道，眼前的苦日子總要過下去。在無法確保獲利的情況下，控制成本、減少人事費用是最直接的作法。而這一波風暴，外商投信的行事風格，又比本土投信更明快。
 

目標導向　高薪挖角也成開鍘對象

包括摩根富林明、安泰投信，去年都照集團要求做出調整。一位本土投信總經理直言，外商做事是目標導向，不講情面的。挖角一個人時，可以百般禮遇，一旦坐上這個位置，就要交出成績。行情不好、景氣太差，都不是理由，只要達不到集團要求，就必須付出相當的代價。

像一年多前，某家外商投信就以天價挖角一位投資部主管，規格之高，連本土投信總經理都覺得不可置信。但「高處不勝寒」，這位投資部主管才上任不久，就碰上金融風暴。在高薪禮聘、工作表現卻沒有同等回饋下，就成為集團開鍘的首要對象。「高調地來、低調地走」，也是常見的外商模式。

外商公司向來只看數字，人事布局以區域角度做權衡。讓老員工在景氣寒冬下，也感覺心寒。一位在外商投信超過二十年的高階主管，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人生要從頭開始。

「如果沒有這次風暴，我真的認為自己會在這裡做到退休。現在，集團有其他人事布局考量，就要說服自己接受這樣的安排。」這位高階主管，在台灣負責台股投資。現在集團將他派到中國大陸，做台股投資長。

早幾年，這樣的位置或許炙手可熱，如今行情平淡，能發揮的空間有限。特別是過去抱著複製台灣經驗到中國大陸的人，現在又陸續回流，沒有顯著的登陸成功案例，也讓人內心相當煎熬。相較之下，外商調派雖保住了飯碗，但日後壓力不見得小。而原本安穩舒適的生活、甚至是退休計畫，全被一場風暴打亂。

對比外商投信，本土投信調整動作還算溫和，但因為人治色彩較重的關係，經理人專業角色未必能完全發揮。這樣的問題，在經理人雖能保住飯碗、或享有不錯的待遇，其實工作起來並不愉快。因為有時候照顧老闆的情緒，甚至比做出正確的市場判斷更重要。

像去年十月，國內部分投信成功在行情急轉下，建立期貨空單部位。使得當月旗下基金績效全部翻紅，引起市場熱烈討論。而這樣準確的操作，全由投信老闆親自坐鎮指揮，經理人聽令行事。看在同業眼裡，雖然也肯定那位老闆當時的決定，但對事必躬親、不能充分授權的企業文化，仍表示無法認同。
 

老闆至上　經理人也得打點老闆情緒

站在本土投信老闆的立場，公司成敗必須由自己一肩扛起，不像外商集團看壞台灣市場，可以拍拍屁股、隨時走人。這使得老闆們必須親自督軍，上緊發條，不能有一絲懈怠。而專業經理人有任何想法，也一定要向上請示，並花很多時間說服老闆接受。如果溝通無效，或提案得不到老闆支持，因理念不合而主動求去者，也大有人在。

換句話說，外商投信或許作風開放、較能授權，讓專業經理人有較大發揮空間。但制度建立，就沒有太多轉圜空間，一切都要照著集團目標走。像一家知名外商投顧為節省成本，就規定台灣區必須降低一定費用，而達到目標的方式很簡單，「要不就是交人、要不就是交錢」（指裁員或提高獲利）。

至於本土投信，由於不是家族企業背景，就是老闆個人白手起家，對公司經營，自然有一份「用生命在拚」的堅持。專業經理人在這樣的環境下，就必須花費一定心思，打點老闆情緒，或與老闆充分溝通。「向上管理」能力，有時比在市場第一線衝鋒陷陣更重要。

不論外商或本土投信，當行情好的時候，對市場上優秀人才總是萬般禮遇，重金挖角，但這些過去被人捧在手掌心的明星基金經理人，現在也嘗到減薪的滋味。投資市場上金童玉女的光環，已隨著不景氣而逐漸褪色。投信飯碗難捧，成了風暴後經理人的心聲。

整體而言，投信面臨史上最大生存危機。後段班投信有購併、倒閉風險，前段班投信則為了控制成本，而有大規模人事調動、裁員，及減薪問題。持平而論，都是金融風暴下的受害者。倒是這波寒冬下，不少投信人才流失，未來景氣回春，市場上演搶人大戰時，優質經理人「擇木而棲」的考量，或許不只是錢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