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商人在黑暗大陸發光

隨便講一個全球經濟問題，尼德翰（Charles Needham）都可能在傷腦筋。

尼德翰所負責的南非礦業公司Metorex股價已跌掉八成。全球商品重挫造成該公司開採的銅、鈷大跌價。且信用危機讓募集資金愈來愈難，剛果又爆發內戰，而他們在那裡有一座礦場和數項進行中的計畫。
 

稱霸南部非洲市場

這些問題可能讓很多執行長不想活了，但坐在約翰尼斯堡郊區公司總部會議室的尼德翰看起來鎮靜自若。

他說，剛果的內戰在東北部，距離他們的礦場很遠；就歷史標準來看，商品價格還很高。尼德翰相信憑著他和南非銀行業的關係，可以籌集足夠的資金，「在非洲經營公司，你得處理各種問題。」
 
這是南非公司常見的堅毅態度。聯合國估計，南非已在撒哈拉沙漠以南地區投資八十五億美元以上，成為這個地區的最大投資國。自從南非釀酒公司（之後成為全球巨擘SABMiller）開創非洲啤酒市場之後，南非公司在這個高風險地區所向披靡。

約翰尼斯堡手機通訊公司ＭＴＮ，是少數打破傳統看法的公司，證明非洲也可以是巨大的手機市場。

Massmart、Shoprite等南非零售商，和加工食品公司虎牌（Tiger Brands），將西式購物引進馬拉威、奈及利亞、烏干達和其他偏遠地方。

標準銀行（Standard Bank）已在十六個非洲國家開設分行，其中很多國家甚至連基本的金融服務都沒有。「南非公司比誰都看好非洲的商機。」ＪＰ摩根基金負責非洲股票的經理人潘迪特表示。

現在，南非要把他們的新興市場經驗拓展到非洲以外。

ＭＴＮ已進軍阿富汗和伊朗。標準銀行在二○○七年買下阿根廷波士頓銀行。出身南非、總部設在倫敦的英美（Anglo American）礦業公司，如今已是全球第四大礦業公司，營運遍及智利和澳洲等國。南非公司在舊大陸累積的專業知識，深深吸引有意開拓此一地區的外商。

今年三月，中國工商銀行買下標準銀行兩成的股權；英國電信業者伏得風（Vodafone）在十一月，買下總部設在約翰尼斯堡的非洲手機通訊業者Vodacom。「非洲是下一個中國。」美國汽車零組件廠商Federal-Mogul負責撒哈拉沙漠以南業務的皮耶表示，該公司打算將此一地區的銷售在五年內增加一倍。

了解市場就是最大優勢

南非公司對於本地市場瞭如指掌。例如，皮耶在辛巴威與南非長大，知道商品通常由工人從卡車上搬下來，因為零售商買不起堆高機。所以，Federal-Mogul的冠軍牌火星塞和其他零組件出貨時，都包裝成一個人扛得動的箱子。

又如標準銀行知道奈及利亞人不高興銀行職員端坐在防彈玻璃後頭，便在犯罪率高的首都拉哥斯分行門口派駐武裝警衛，客戶反而不以為意。

而在烏干達，許多人接觸不到大眾媒體，ＭＴＮ便在路邊的房子漆上代表該公司的黃、藍色手機服務廣告。

這些作法似乎是常識，但是南非公司比別人更快看出商機，並且更願意冒險。例如，剛果是講法語的，很適合法國通訊業者進駐，可是南非的Vodacom很早便進軍，如今已是市場龍頭。

由於南非在非洲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如果南非也淪陷在全球金融海嘯，整個非洲大陸可就慘了。

目前的消息令人擔心。占撒哈拉沙漠以南非洲三分之一經濟產值的南非，明年的ＧＤＰ成長率將減慢到三％，低於前幾年平均五％。南非貨幣貶值，使得這個通膨率已達一三％的國家又增添物價壓力。主導該國政治的非洲國家議會（ＡＮＣ），已陷於派系鬥爭。

儘管高速公路上塞滿ＢＭＷ和豐田汽車，約翰尼斯堡卻時常提醒人們它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非洲城市。

世界銀行估計，南非的四千八百萬人中，超過七成每天靠著不到二美元在過日子；有四分之一沒有念完小學；乾癟的婦女背著骯髒的小孩，在十字路口乞討；男人站在公路邊，頸子掛著一塊牌子，想要打零工；在麥當勞，顧客們在戶外餐桌大啖大麥克，對於停車場上橫行的老鼠視而不見。

因為南非兼具成熟經濟與新興市場的雙重特性，這對於南非企業開拓非洲大陸是一大優勢。「南非在其他地方也很吃得開，因為他們不害怕。」來自南非的軟體創業家蘇托沃斯表示。

鄰國莫三比克，是證明南非企業正在重塑非洲商業市場的範例。首府馬布多的大多數人住在磚牆鐵皮屋，人行道路擠滿販售各式各樣商品的攤販。在一個廢棄的鬥牛場旁邊，矗立著一棟閃亮耀眼的商城，南非人開的Shoprite門口站著一個電動聖誕老公公，歡迎顧客入內選購米、燕麥片和塑膠耶誕樹。

海岸邊的一條顛簸道路旁，有一家南非人開的大賣場Game。這家大賣場看起來就像是美國的低價商店，外派企業人士及較富裕的本地人來這裡購買新力電視、孟漢娜（美國新世代流行搖滾小天后）床單以及家樂氏玉米片。

不過，打造這片消費綠洲並不容易。官員索賄使工程拖延數月，但強悍的賣場經理佛羅倫提諾拒絕行賄。「你給他們一根手指，他們就要你一隻手掌；你給他們一隻手掌，他們就要你一條手臂。」她說。

佛羅倫提諾不依賴當地的電話網絡，而是透過衛星把銷售和存貨資料傳輸到總公司。
 

只把競爭視為風險的一種

在莫三比克管理人事是一大挑戰，因為很多人從來沒有上班過；員工們必須學習清洗紅白條紋的制服襯衫，而且不准在中午午睡兩小時。

SABMiller被許多南非公司當成典範，憑恃著在安哥拉和辛巴威的經驗，SABMiller大肆收購東歐、亞洲和拉丁美洲等其他新興市場的啤酒廠。

這家釀酒公司證明南非公司也可以在國際上競爭。「SABMiller一直受到崇拜，」標準銀行的營運長華頓胡德表示。「我們到現在才認真拓展非洲，」華頓胡德說：「大家對於非洲前景都很悲觀。」

他說到一個重點了。有關非洲的新聞報導不是剛果的戰爭，就是索馬利亞的海盜，或是辛巴威的混亂。事實上，安哥拉、莫三比克、烏干達和其他國家近來已相當平靜，不過政府機構還有待改進就是了。「過去十年，非洲的政治已經穩定很多了，衝突也減少了。」標準銀行負責非洲業務的執行長塔斯克說。

外國公司沒有忽視這些商機，標準銀行便面對英國巴克萊銀行等外商的競爭；其他新興市場的公司，也把他們適應艱難環境的經驗引進非洲。ＭＴＮ和Vodacom，便時常遇到來自科威特的通訊業者Zain。巴西石油巨擘巴西石油公司已在安哥拉擴張，因為兩國都操葡萄牙語。

可是，南非公司主管把競爭加劇，視為在非洲經商的另一種風險而已。

「南非的生意人，在過去二十年來處理過很多風險。」英美礦業前任執行副總，現在擔任工商團體南非企業領袖執行長的史派瑟表示，「他們超有彈性。」
（By Jack Ew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