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交所董事長吳乃仁上任不到二個月,就砍掉八位經理級以上幹部,引起證券周邊單位一陣譁然,「皮皮剉」還不足以形容證交所資深員工的心情。這項證交所四十年來史無前例的大裁員,據說下一波目標要再砍掉二十二個幹部。
八位轉任「顧問」的人員兩天後(十九日︶即收到公文,六天後(自八月二十三日︶辦理交接。這些在證交所打滾十幾、二十年的資深主管一周內從雲端跌落谷底,從大權在握到沒有辦公室可容身,吳乃仁說得明白:「來不來上班都無所謂。」
原公關室經理張春夫一直不願相信這個事實,表面上雖然說還要每天到公司幫忙剪報,眼神卻藏不住震驚和落寞。原市場監視部副理鄭必安則在工會開會時起身嘆:「你們還可以抗議,我們連哀嚎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被幹掉。」
管理市場放棋子
誰也逃不過乃公的法眼
不知是刻意還是巧合,八位被轉調顧問的主管都比吳乃仁年長。其中,林政紀和鄭必安最年輕,也與吳乃仁同樣為三十六年次,但吳是十二月出生,林、鄭只比吳乃仁大幾個月,兩人還是得捲鋪蓋走路。
有人從政治角度解讀,認為被砍掉的多數是舊時代「餘孽」,像鄭必安是從國民黨中央黨部轉任證交所,黃滿紅的老公是親藍的中信銀證券董事長鍾隆吉,林政紀是前調查局出身,張春夫、何智炎都是「合庫幫」,早在離開合庫時就拿過一大筆退休金才到證交所;對吳乃仁來說,這些人早已經「撈夠本了!」
而且此次主管整頓名單倒也不全是落難者的哀嚎聲,還是有卡到位者開心的笑聲。例如原財務部協理邱欽庭升任副總,副理彭思哲、簡立忠升任管理部、秘書室經理。外來兵團則有吳乃仁在台糖的人馬陳民澤掌管市場監視部,台灣集中保管公司副理黃佩璘出任國際事務部副理。
其中,年僅四十歲的陳民澤是吳乃仁從商界挖角而來,吳離開台糖後把陳移交給龔照勝,沒想到龔又快速攻占到金管會主委大位,讓陳民澤在台糖頓失照應、黯然離開,吳只好將他帶回證交所,當作自己管理市場的「眼睛」。
吳乃仁內舉不避親(親信),還直接把陳民澤安插到市場監視部,令不少證交所內部員工反感,因為前一任董事長陳未帶自己人馬進入證交所,再往前推的林鐘雄就算想讓與民進黨密切的陳鴻榮擔任證交所副總,最後也因證期局牽制和糾正,沒有得逞,林鐘雄另外帶進證交所的吳復興,也只敢放在秘書室等幕僚單位,並未直入監視部這類證交所一級戰鬥單位。
同時,由於監視部可以掌控任每一個交易人的開戶內容、進出價量,過手的都是極機密的資料,以正面角度看,吳乃仁這一著棋,可讓任何對市場有不良企圖者,都難逃「乃公」法眼;但更多人的批評是,如扁嫂等綠營人士以後要在股市上下其手,就再也不會被外界發現了!
此外值得玩味的是,升官名單中除了吳乃仁本身的「關係」之外,處處可見乃公夫人、前證交所副總經理、現信投資人保護中心副總經理詹彩虹的影子。尤其是去年三月才升任協理的邱欽庭,一年半後坐雲霄飛車直升副總,雖然他因為積極任事,在證交所內部受到不少肯定,但由於橫向溝通不足也被部份主管非議。
事前消息完全封鎖
冷靜的政治性格令人發毛
這次邱欽庭能夠獲得吳乃仁重用,快速竄升,打敗証券週邊機構爭搶此一副總懸缺的其他挑戰者,證交所內部多認為,詹彩虹對邱欽庭欣賞有加應是他出線的主因。不少證交所主管甚至揣測,邱欽庭可能是證交所現任總經理陳明泰在後年一月退休後、接棒的第一人選。
詹彩紅雖然在一個半月前已轉任投資人保護中心,但證交所內部沒有人敢忽視她對捐助單位人事案的影響力(證交所為投保中心最主要的捐助人︶。據了解,在吳乃仁調人事前,一、二個擔心被砍頭的主管曾把詹當作「媽祖婆」、數度前去抱佛腳,最後卻不見效果,詹彩紅忌惡如仇的個性充份展露,其在證交所的餘威更由此可見。
不過,對於外界的這些揣測,吳乃仁幾次公開場合中都說「不會讓老婆來管他的事」。他在接受本刊專訪時,甚至直言,為了避免互相干擾生活起居,他和詹彩虹已經分房多年,平常各忙各的,連談兒女的事都是透過電話討論,兩個人根本不可能討論任何公事。
但是,從這波證交所人事調整內容看,吳乃仁若非有賢內助作「內應」,怎麼可能對新單位人事有如此精準的掌握!
事實上,這波證交所人事調整,事前在內部可說是完全寂靜,包括陳明泰在內的高層主管完全未被諮詢,更別說證交所的直屬長官証期局同樣是狀況外,甚至包括台灣集中保管公司董事長葉景成在內的消息靈通人士,這次都是事後才被告知。吳乃仁調整人事竟能如此安靜地揮刀,再次讓市場見識到這位政治人的手段。
這波被調為顧問的原市場監視部經理王必祚在名單公布前,曾跑到總經理陳明泰辦公室,眼淚、鼻涕直流地說,家裡老小還靠他,是否可以讓他做滿六十五歲再退休,最後還是沒能保住位子。
其實陳明泰不僅事前未被諮詢或商量,直到董事會當天早上十一點才被吳乃仁叫進去,吳把名單往桌上一攤,淡淡地說「快去作業吧」,陳明泰才看到人事調整的全貌。
對於如此隱秘地調整人事,吳乃仁自有他一套解釋,他認為董事長負決策責任,總經理是CEO、就是執行長,因此人事調整自然是由他定決策、由陳明泰來執行,有何不妥?
金飯碗隨時會破
投給基層員工訊號彈
這波一級主管人事調整的震撼彈已經爆開,對基層員工而言,還只是一個訊號彈,因為吳乃仁最最在意的就是要好好整頓證交所的員工結構。
吳乃仁常把證交所人員年齡分佈呈「中廣型」、過去十年幾乎沒有招考新人的話掛在嘴邊。目前員工年齡集中在四十到四十九歲,有一半以上的人集中在七十六、七十七年進證交所,由於證交所規定,員工幹滿十五年可以申請退休,因此,對證交所來說,未來一半年到二年內,很可能會出現一波退休潮,對證交所人事的傳承可能造成極大衝擊。
在「老的不走,新的進不來」下,裁員將是改變中廣型結構的唯一手段。吳乃仁曾表示,一個組織一年人員流動三%算是保守,衝一點的流動到二○%也都正常,只要他在證交所的一天,一定會要求人員流動。
吳乃仁對證交所人事砍出第一刀後曾說,未來每年要裁員三十人,亦即十年之後,證交所將有一半員工必須被迫離開。這些話聽在證交所員工耳中,真是無奈、心酸又刺耳,原本以為捧到金飯碗的員工,這下子連能不能再捧都有問題,吳乃仁的改革動作之大,已讓公司內部員工到了膽寒的地步。
此外,吳乃仁對各部室人力勞役不均的情況也頗有微詞,他曾直指上市部人手明顯不足,但稽核室人員則有過多之嫌,因此未來這部分人力也會跟著調整。看來,吳乃仁的人事調整大刀將會繼續揮出,今年還有二十二位主管等著被砍,其中,年齡五十七歲到四十九歲的恐怕將是高危險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