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在陰陽界之間看盡悲歡離合,簡馨月把殯儀館館長當作一份尋常工作,
她從容管理這人生最後一站,日日巡視往生者的遺體是否被適當對待與尊重,她的能耐超越性別與生死。
「簡馨月,殯儀館」,全場哄堂大笑。那是民國七十八年,簡馨月通過普考,她所報考的社會行政項目,那年只有殯儀館這個單位有缺,她只能無奈地填下這個志願。記得那時,所有通過普考過關的人員都被集合在一座大禮堂等待唱名,在司儀的唱名下,眾人大笑中,她就這樣踏入殯葬業。
「我媽媽曾在這裡工作喲!」三個小孩經過第二殯儀館時,用手指著這座大廟般的建築,天真而驕傲地說著。「太太,你在殯儀館工作是沒問題啦,可是我怎麼老覺得你身上有一股消毒水味呢!」這是老公微微的抱怨聲。在一般人都敬而遠之的殯儀館內,簡馨月笑著描述老公與小孩對她工作的感覺。
第一線面對死亡 勇氣令男員工折服
平常日子都穿著寒色系的簡單素裝,簡馨月為了此次訪談,特別換上一套淺淺嫩嫩的粉紅色套裝,襯著身影益發嬌小,手上拎著一本作業手冊,在殯儀館內穿梭巡館,不得不令人佩服她的「膽大」。簡馨月說話聲音細細柔柔,就像個普通人家的媽媽,在殯儀館上班,她唯一的抱怨就是:「以前曾有好多套的紅色套裝,到這裡來工作後,實在不適合穿,今天可是破例!」
其實,任何人第一次踏進殯儀館,可能都會心裡怕怕的,簡馨月倒是坦蕩蕩接納一些前所未有的衝擊,現在的她,每天都要巡視化妝室,檢查所有的遺體是否都化好粧,她的勇氣讓一旁的男員工都折服不已。
簡馨月說,她每天巡館時,總要翻開躺著的遺體,看他們的打扮是否得當,最高紀錄一天可以檢查二十六個,問她是否會怕這樣的環境,或是怕看到往生者的臉孔,簡馨月堅定地說:「我從沒帶什麼避邪東西,畢竟這是一份工作耶。」
當上館長也是經過幾番旋轉,但冥冥中他似乎和殯葬業特別有緣。一九九一年高考通過,簡馨月被分派到桃園的育幼院,一年後又調回台北社會局,擔任殯葬業的行政業務工作,之後又申調去小學作行政人員;此時,她的老長官殯葬管理處處長問她:要不要回來?她回去問老公,得到的回答是:「你想做就做吧!」雖然老公沒有反對,簡馨月心裡卻相當掙扎,尤其是要出任殯儀館館長一職,將從後勤調到第一線直接面對「死亡」。
進出殯葬業多次 接受嚴峻挑戰出任館長職
簡馨月說,當時心情真的很複雜,不過,因為待在小學裡,整個人感覺沒有衝勁,心想既然要下定決心轉換,就要有勇氣接受更嚴峻的挑戰,因此,接下館長的職位。
「說實在的,我也不是多大膽啦,化妝室裡也有女性化妝師,第一殯儀館就有三位,她們也很厲害。」她說,「也許台北市政府要提升男女主管平等的比例,我才能有機會當上館長,另外,會出現女化妝師,也是因為很多喪家不願把自己的女兒、母親或太太給男化妝師穿衣化妝,認為這對女遺體大不敬,相信未來還會有更多的女性加入殯葬業。」
一年多來,令簡馨月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一位老伯伯中風往生,她親眼目睹這名老公公手腳彎曲,完全沒辦法伸直,化妝師很難替他著裝,加上他的皮與肉已分離,一碰觸很可能會把皮給黏了下來,化妝師著實花了好多工夫才打扮妥當,「想想,真的很可憐。」簡馨月同情不已地說道。
當館長以來,簡馨月自認在管理上挫折極大,由於該單位是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值班,有時她會晚上打電話來詢問狀況,卻被員工認為她在查勤,覺得這位女性主管管得太多,有人甚至E-MAIL到上級長官那裡告狀,「我想殯葬業原本是比較散一點的行業,如今被要求建立起規矩,難免會引起反彈,不過,這也是我可以加強學習及改進的空間。」她很有自信地說。
也許很多女性,甚至是男性,心存恐懼不敢跨進這個行業,然而,簡馨月則說:為往生者服務,雖不是一般人願意做的事,不過我相信,我們是做善事,將來也會得到別人的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