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台鐵與中華電信員工走上街頭反民營化的當頭,在台灣南部,另一群國營事業員工,為了讓中船再生,甘願接受減薪裁員;轉虧為盈的中船,堪稱是國營事業起死回生的最佳典範。
二十七年前,在這個船塢裡,中船曾經打造出四十四萬五千噸、排名世界第三大的油輪,足足有四十四個網球場般大小……,這些都曾是中船的驕傲,只不過老油輪依舊遨遊在世界五大洋中,而幾乎同齡的中船卻在五年間從死亡邊緣走過一遭,才要開始翻身。
同舟共濟 勞資合力付出
超過一公里長的廠區道路旁,放滿了巨大待拼裝的船體,而另一邊的港岸邊,則停靠了即將試航、長達近三百公尺、十七萬六千噸的散裝貨輪,與幾近完成的成功級軍艦,在九月的南台灣豔陽下,中船的員工加緊趕工著。
「中船已經好幾年沒有這樣忙碌過了。」在中船待了二十七年的公關課人員莊裕後得意地說:「去年景氣不好,船東不願意接船,一年前開始實施再生計畫期間,訂單量也大為減少,不過今年船東們搶著要求交船,六月起連著四十一天內交了五艘船,算是破了歷史紀錄。」
接近中午時分,中船董事長徐強利用空檔巡視廠區,沿路上,只要看到員工,徐強一定老遠就揮手打招呼,快步走上前握手,甚至親自登上軍艦,從船頭話家常到船尾。最讓中船員工津津樂道的是,只要徐強待在高雄,每天五點半下班時,他一定會在大門口向成群收工的員工致意,「從七月二日就任那天開始到今天都一樣。」徐強說,他希望盡量能握到每一雙辛勤工作的手,感謝這群藍領勞工為中船的付出。
在與員工聚會場合中,穿著與大夥同樣的藍色工作服,徐強絕對是和大家一起大口喝酒、威士比或是嚼檳榔、唱歌,爽朗的笑聲常蓋過全場。徐強刻意擺脫高高在上的姿態,讓許多待在中船一輩子的員工都很意外,「以前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董事長。」
臨危受命 最衰敗時接下使命
從一九九九年開始的三年間,因企業體質老化與世界航運景氣下滑等因素牽制下,中船虧損了一○七億元,足足虧掉了將近一個資本額,中船被迫實施「再生計畫」。從二○○二年初開始大幅調整體質,原有的五千名員工,裁掉四六%以上,約二千二百多人,幾乎每兩名員工就裁撤一人,誰能留、誰要走,殘酷的生存競爭讓所有的中船人心情跌入谷底。
屋漏偏逢連夜雨,去年四月間,中船承包的核四基座工程發生弊案,造成當時的董事長與總經理雙雙去職,長年的虧損已經壓得中船抬不起頭來,工程弊案與高層的人事動盪,更讓整個企業信用破產,中船上上下下都知道要調整,只是老邁的中船該何去何從卻找不到方向。
「上任時,我就發誓一定要把員工的士氣激勵起來。」去年七月徐強剛接手中船,從高層主管到基層人員都處於惶惶不安、看不到明天的焦躁中。
面對此情此景,工會持續地強力抗爭,人事動盪延續了半年以上,造船接單業務也因而中斷。留下的人,從董事長到基層員工,一律減薪三五%。中船的平均薪資,從七萬元降為四萬元,每年人事成本節省約九億元左右。不少工作了十幾年的基層員工薪水,從原本的五萬元左右,一下子減掉只剩三萬多元,而董事長的薪水,也從部長級的水準,剩下九萬多元。連總統陳水扁都過:「中船的徐強是最廉價的董事長。」
董事長跑業務 取得海軍百億訂單
原本是成大工業管理系教授的徐強,十多年來擔任過許多公司企業的管理顧問,出任中船董事長之前,就已經是中船的董事,也是國營會民營化小組的成員,「中船的問題我都看在眼裡」,這次是他第一次下海擔任企業的經營者,他捲起袖子跳下來從接業務開始做起。
徐強說:「當初決定接手中船時,很多朋友都笑我是傻子,可是我性格向來不服輸、不認命。」在員工大會上,徐強也曾問過大家:「你們願意中船就此而垮掉嗎?你們服氣這樣的結果嗎?」結果會場中傳來巨大的低吼聲:「不願意!」徐強知道,中船人都願意為公司的永續經營付出更多的努力。
上任第二天起,徐強就開始跑三點半,當時中船現金調度已經出現缺口,對內積欠了員工一個多月的薪水發不出去,對外還有龐大的工程款與利息要支付,「手上只有四筆中短期周轉金,沒有一家銀行願意伸出援手;我到每一家銀行反覆地拜託,談中船的願景、重申政府願意支持的態度絕不會跳票。」
除了銀行外,徐強還當起超級業務員,每周有好幾天要上台北到國防部、海軍等單位拜託,希望能在最快的時間內獲得「國造國艦」的明確訂單,為此他還下了苦工,「我不是海軍出身,但是我可以跟這些海軍將領摟著肩合唱海軍軍歌。」花足了功夫打入封閉的軍方高層,讓海軍爽快地丟出訂單;今年,三十艘光華快艇就為中船帶進一百億元的進帳。
轉型承造國防工業 創第四大船廠佳績
「目前台灣的海軍艦隊約兩百艘的規模,除了最核心的主力艦要向國外購買,其餘有九成的軍艦,中船都有製造與維修的能力,這其實是中船最重要的市場。」徐強說:「中船原本就是世界上第七大的造船公司,商船製造高達營收的九成五,但商船市場競爭太激烈,相對利潤很少,世界上造船大廠的主要利潤都是從承造國防工業而來,中船必須要跟上國際潮流。」
因此徐強提出「四三二一」的產品調整計畫,希望未來商船業務壓低至四成;三成則是承接國內軍事市場,除了軍艦打造外,還包括陸軍裝甲車等重裝武器;二成則是承包陸上機械工程,如捷運、重機械製造、鋼構製造或環保工程等;其餘的一成則將從海軍接手軍艦維修業務。
「去年第四季開始,航運景氣明顯好轉,今年第一季,造船的接單業務明顯提升,到目前為止,中船接單金額高達五百億元,直到二○○七年都呈現滿載的狀態,中船因此擠下歐洲各國造船廠,成為韓、日、中國之外,世界第四大造船廠。這其中還包括今年三月接到一份二五○億元的訂單,破了台灣造船史上的新紀錄。」
上任一年多來,徐強不只接續先前的再生計畫降低人事成本,也要求內部從採購、行政管銷、外包等所有流程,都得降低一○%的成本,開源與節流雙管齊下。國營會公布今年上半年國營事業的營運狀況,中船已轉虧為盈,出現二億多元的盈餘。 中船再造的傳奇不只成為哈佛大學管理學院的教材, 世界航運雜誌《TRADE WIND 》也曾以專文介紹。 「現在,我的任務就是要讓中船再度揚眉吐氣。」徐強豪氣干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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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強小檔案
出生:
學歷:
現職:中船董事長
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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