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女列傳》是由中影公司投資三位年輕導演分工的三段式電影。
溫耀庭導演的《板凳天后》是由范瑞君飾演一個熱愛表演工作的臨時演員,無時無刻不在訓練自己入戲、磨練演技,甚至有時遊走在道德邊緣(比如偷竊),到頭來竟發現人家對她的「重用」,是要她去當女主角的脫戲替身。而她以為住在對面陽台不時偷窺她的崇拜者,原來是個看不見的盲人。
林靖傑導演的《猜手槍》則塑造了一個大膽叛逆的新新人類蔡燦得(她以本片入圍去年金馬獎最佳女配角),吸毒、蹺課、甚至挑釁警察,對一個對她有好感的嫩呆警員極盡玩弄之能事,偷走他的槍,讓他憑地圖在一間又一間的廁所當中尋找失去的配槍,而她卻在玩興過後,拿槍指著自己的頭,徬徨起生命的價值。有點像《猜火車》跟蔡明亮電影的融合,越叛逆越荒涼,善意的人際接觸也變得灰頭土臉,而新生代的灰色道德觀,則令人心驚。這一段的救贖感,可以說是三段當中最少的,但力道卻是最強的,尤其對於符號、空間的掌握,象徵意義饒富聯想趣味。
詹小維的《阿狗阿貓》相較於前面兩段,則顯得輕了許多,但賈靜雯、黃培汶這兩個不停交換工作,把生活當遊戲的女孩,卻讓人覺得最「惡」。她們撿到鍾漢良的小狗,明明知道失主是誰,也曉得人家心急如焚,卻故意看人乾著急,然後把狗毛染了色,假意請鍾漢良幫她們照顧。這段強調出了外表與內在的背離,惡女不一定是狂野放肆的辣妹,也有可能是看起來和藹可親的鄰家女孩。觀點很有趣,不過三個角色的關係發酵得不夠完整,則很可惜。
三位年輕導演竟能在如此不景氣的環境踏出這一步(還包括年輕女作家成英姝參與一、三段編劇),相當不容易。尤其在支援並非充裕,還得將自己的創意與理念付諸影像實踐,也教人不由自主想將他們和十七年前帶領台灣新電影風潮的《光陰的故事》、《兒子的大玩偶》等多段式創作相提並論。不過我擔心這會變成揠苗助長,創作者也未必願意如此被比較(太沈重了)!
更有趣也較有建設性地應該是從不同的歷史、創作經驗中,我們去解讀這群年輕創作者的觀察、思維、感情,甚至還不夠明確的個人特質,那麼《板凳天后》長於敘事,《猜手槍》的大膽鋒利,《阿狗阿貓》的道德焦慮,以及三段主人翁順序從一個人變成兩個人、三個人的趣味安排,則值得觀眾體會品味。
台灣電影市場連「小燕子」趙薇的《緣,妙不可言》也欲振乏力的時候,有多少人會注意到三個新人的升起,則是教人要為他們捏一把冷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