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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中發光 被關進瘋人院的神級詩人

幽暗中發光  被關進瘋人院的神級詩人

2022-12-21 14:18

一九四五年十二月四日,美國詩人龐德被關進精神病院,從此變成他的寫作天堂;
他翻譯多本中國經典,寫出二十五部長詩,甚至得到美國詩人最高榮譽,成就了一生傳奇。

每個人都有缺陷,就像被上帝咬過的蘋果。有的人缺陷比較大,是不是上帝特別喜歡他的芬芳呢?

 

一九四五年十二月四日,艾茲拉.龐德(Ezra Pound)被押送到美國華盛頓的精神病院。龐德是詩人中的詩人,海明威說:「詩人如果沒受龐德影響,就像經歷暴風雪而不感到寒冷!」他不光創作,還幫助年輕的艾略特、喬伊斯、佛羅斯特、海明威嶄露鋒芒。這等神人怎麼會被關進瘋人院呢?

 

一八八五年,龐德出生在美國愛達荷,十三歲立志成為詩人,十六歲進入賓州大學,二十一歲碩士畢業。他精通九種語言,直接當大學老師,但因為個性與教授要嚴謹治學不符,不到六個月就辭職。

 

邊寫詩邊嗆政府  被控叛國 

 

龐德帶著寫詩夢去義大利威尼斯,自費出版第一本詩集;隔年到倫敦,擔任葉慈的祕書。

 

他認為惠特曼限制了美國詩的發展,所以要重新雕刻這塊新木頭。他發起「意象主義」運動(Imagism),強調用直接、精煉的語言,用畫面傳達意境,與其去「形容」,不如呈現真實的東西。如同: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

 

給「具體」的組合,引出情感。你說這是中國詩啊!是的,龐德研究中國詩詞和哲學,翻譯李白《長干行》,受日本俳句影響,最有名的作品是《在一個地鐵車站》(In a Station of the Metro):

 

「人群中這些面孔如幽靈般顯現;

 

The apparition of these faces in the crowd;

溼漉漉的黑色枝條上許多花瓣。

 

Petals on a wet, black bough.」

 

這首詩從三十行改到兩行,地鐵、人群、面孔的「畫面」對應潮溼、枝條、花瓣,展現生命的脆弱與美麗。

 

意象如漩渦充滿力量,將許多想法聚集在一起!」龐德影響藝術及音樂推動立體主義。他負責編輯喬伊斯小說《尤里西斯》的連載。艾略特寄《荒原》(The Waste Land)的手稿給他,他寫上評語,刪除一半篇幅,出版後成為二十世紀最重要的長詩。

 

龐德研究經濟,認為銀行是貧富不均的元凶,只顧操縱金錢,導致一次大戰。法西斯黨領袖墨索里尼邀請他寫劇本,他反資本主義,支持法西斯。他在義大利,用英語做廣播節目,聲稱猶太銀行家勾結軍火商,害美國捲入戰爭。

 

所以他遭控叛國罪,二戰結束被游擊隊逮捕,送到比薩(Pisa)的拘留中心。他白天幫不識字的犯人寫信,晚上翻譯《論語》,完成《比薩詩篇》(Pisan Cantos)。

 

被帶回美國審判,龐德態度真誠,說話太深奧,大家聽不懂。所有人都看出他思考過度,走火入魔糊塗了!但叛國罪不能兒戲,法官和陪審團一致認定他有神經病,送他去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關13年  瘋狂寫作

 

龐德和醫療人員配合良好,跟病院的「瘋子」都處得不錯。他有專屬的房間,四面有高到天花板的書櫃,中間橫吊繩子,掛滿稿紙。灰鬚、亂髮,書桌、書架,月升、日下,打字機、咔噠噠……,凡人乍看,這老傢伙肯定是瘋子沒錯!

 

精神病院反而是寫作天堂,不用想怎麼賺錢?不用想吃什麼?他像星星遠離人群,既能發光,又不會受到打擾。他翻譯《詩經》、《中庸》、《大學》、《孟子》,寫出二十五部長詩!他說:「我能和瘋子相處得宜,我唯一不能忍受的是愚蠢!」

 

妙的事來了,龐德得到第一屆博林根獎,這是美國詩人的最高榮譽。大獎公布,大家才知道得獎者在精神病院!

 

佛羅斯特聯合艾略特、海明威向政府施壓,把一個應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詩人,關在精神病院是不是太「天才」!法院撤銷起訴,關押十三年後,獲得釋放。

 

龐德重回義大利,繼續寫《詩章》(The Cantos)的最後一部。《詩章》充滿中國的典故,有時還用漢字表達。他對漢字狂熱,認為漢字最具「意象」,字字飽含深意。

 

他傳奇浪漫的人生,本來是拍電影最好的題材,但因為政治不正確,沒人敢碰這個題材,讓他在大眾印象中消逝。

 

只有少數人能像星辰,無常的命運吹不動他,他的內心有既定的軌道。讓我引用杜斯妥也夫斯基的話:「這樣一顆靈魂,價值等於整整一個星座!」重要的不是思想,而是思想的深度!

 

龐德

曾被關進精神病院的美國詩人龐德,住院期間仍不忘創作,為世人留下無數經典。(圖/Ge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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