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合科技趨勢為藝術創發蓬勃樣貌

01 請聊聊您所學以及過往工作經驗，是什麼因緣際會讓您進入了拍賣圈？

我在香港中文大學修讀純藝術的，即是視覺藝術，課程著重創作，畢業後最正路當然的是當一名藝術家。不過，享受完四年充滿理想主義的學院生活後，我卻選擇了比較「現實」的路，就是經學姐的介紹加入畫廊界，從此展開跟其他金融人士一樣，每天到中環上班的日子。就這樣我在漢雅軒畫廊開始學習對著被標上價格的藝術品，時至今天，為藝術品標價這個話題在學院依然不會被討論。其後，我慢慢去理解以至思考畫廊對藝術家的定價，以及他們本身創作的關係。那是中國當代藝術剛冒起的90年代，價格漲得一日千里。及至2006到2008年間，香港現當代藝術拍賣市場更是前所未見的火熱，每季拍賣公司圖錄都有當年從漢雅軒賣出去的作品，對此我對往後的價錢驚嘆不已。

在畫廊渡過的時光是快樂的：跟不同的藝術家合作、認識不同的客人，也有出差到不同地方。然後，一次加入拍賣行的機會來了。當時中介公司找上我，經過跟拍賣公司多番認真的溝通後，我決定了從一手市場轉戰到二手市場，這對我來說是一個新的階段。拍賣世界包羅萬象，這裡什麼藝術家的作品也有機會會拿去送拍，潮流也不斷在轉，價格永無上限，當時的我著實覺得既刺激又新鮮。

02 您過去曾任職香港佳士得，十年後，為什麼會想披上戰袍加盟邦瀚斯？覺得領導亞洲現代與當代藝術部門會為您的拍賣生涯帶來哪些挑戰？

我認為人在每個地方都可以學習到不同的事，那怕是同一個行業。每家拍賣公司都有自己的風格，於我而言，過去十年在同一個地方打拼的日子，想必要來個完滿的小總結。如果從私人理由來看的話，那是因為我從沒有在人生中放過一次「悠長假期」，讓我可以有些微時間作嘗試，全情投入做一些個人認為美好的事，比如重新拿起畫筆創作，或者是將更多時間花在家庭上。而在邦瀚斯正式上班前，我有幸放了一個長假，讓我可以重新整理目標及思緒之餘，期間亦獲得一次擔當策展人的機會，那就是為香港科學園的一個新體驗中心策展一場科技藝術展覽。現在回想，因離開一個地方而獲得非凡體驗確是一件極之幸福的事。   

在畫廊及拍賣行累積所得的經驗與肯定，成為我在邦瀚斯發展的助力。不過，今天我的角色不同了，責任更加宏大了：我的短期目標是要讓更多的收藏家每當提到現當代藝術，想必聯想起邦瀚斯現當代藝術部，繼而將拍賣行的規模擴大。這些事需要按部就班，而同時我亦會嘗試一些不同的項目，比如即將舉行的網上銷售畫展「黃進曦：麥理浩徑」。

邦瀚斯呈獻香港知名藝術家黃進曦2022年最新作品網上展售會「黃進曦︰麥理浩徑」  《麥理浩徑第一段》，2022年作，壓克力彩畫布，150 x 150公分

03 二十多年的藝術及拍賣經驗，期間經手過這麼多場藝術的拍賣，哪些是您印象深刻的拍賣及作品？有什麼故事細節可以與我們分享？

個人來說，深刻的拍賣有好幾次，其中一次是2017年的秋拍。當年夏天我正出差到歐洲，為的就是要跟一位藏家洽談他的奈良美智收藏之上拍事宜。還記得他送拍的四件作品均以達到最佳的水平：有大圓形畫、有大頭像雕塑、有成熟年份的經典半身像、也有市場極罕有的微型屋雕塑。我們的會面非常順利，彼此建立了相當好的信任，然而就在我準備離開當地，立即收到太太發來的緊急信息：她比預產期要早一個月誕下我們的次子！因此，我馬上改變行程，火速趕回家。在飛機上，我腦海反覆不斷地出現兩個小孩的形象：一個是我尚未見出生的兒子，另一個則是奈良美智畫中的可愛小孩。回家後，家中增添了一名新成員，而當我再跟那位歐洲客人通電話，他便說道：「恭喜你喜獲第二名兒子，另外也恭喜你將會得到我那四件奈良的作品在來季的上拍。」

04 接任邦瀚斯亞洲區現代與當代藝術部門主管後，在去年十一月的首場拍賣會上已取得亮眼佳績，請分享未來規劃拍賣和徵件的方向及策略？

上季拍賣會雖未臻完美，但可說是理想，未來肯定要用更加多的的力才可以繼續往上爬，再創高峰。我們短期內會維持一年兩場主要拍賣、另加兩場網拍的拍賣模式。春、秋二拍方面，我們會積極尋求藝術家的好作品，暫時不勉強追逐大型巨作。我們會把焦點放在尋找中型高質量的作品，由是藏家們投得這些作品後可以展示於家中或辦公室。作品選擇上，我們會全力把關。另一方面，為了替賣家上拍的佳品覓得知音人，邦瀚斯亦會為其提供比同行更具吸引力的宣傳計劃；主題方面，則希望在大拍和網拍之間取得平衡，以呈獻亞洲以至世界不同風格、矚目的藝術家——抽象、具象、POP等，從而照顧到廣大年輕以至資深藏家不同口味或收藏目的之需求。

2021年11月香港邦瀚斯「現代與當代藝術」拍賣會，劉野畫作《你好，蒙德里安》以11,652,500港元高價成交，印證邦瀚斯於劉野作品市場之領導地位。

05 你怎樣看台灣目前的現當代藏家群體及市場？

台灣的收藏界在亞洲來說已非常成熟，特別是一眾收藏界前輩們，他們對華人現代藝術有著特別深入的理解和熱情，把收藏看待為一種事業，實在令人敬佩。同時我又發現台灣的年輕藏家跟香港和中國年輕一代一樣，積極放眼世界，並善用社交媒體，密切緊貼新藝術家的市場。他們樂於在網絡上跟同好交流，由是讓收藏社群日益壯大，帶來更多無限的可能。

香港邦瀚斯

06 二○二一年以來全球進入NFT新時代，隨著NFT快速蓬勃發展，就您的觀察，NFT會對當代藝術市場帶來哪些影響？

我認為NFT目前正處於一個爆發期，不過這也可以說成是一個混沌期，有很多一下子湧進這個領域的人，好處是可以為如此新的一件事物找到立足點，但問題是當中有多少參與者，特別是以投資角度進場的買家，他們必須清楚明白這場革命會引發一切可能性和風險。去年，很多NFT作品在拍賣會上以驚人高價成交，但我們應該要冷靜看待此情况，因為NFT本身跟虛擬貨幣的關係密不可分，作品價值難以用傳統角度去分析箇中好壞。

舉個例，一個PUNK頭像的好與壞並非單純站在一美學立場來討論，我們應該更加衡量有關預設的稀有度，亦即是更多的從商品角度出發。所以當我們看到PUNK在美國的戰後及當代藝術拍場中，與傳統的藝術大師同場時，比較兩者的成交價錢後，便會發現用同樣尺度比較這兩款東西根本就不行。NFT在目前來說，特別是頭像類社群為主NFT，都應視作為收藏品多於藝術品。當然這個討論是沒有解答的，因為每個人對藝術的定義也不同，特別是藝術家杜象當年已經為藝術設定了無限可能。不過如果我們希望視NFT作品為藝術的話，起碼要思考一下為何要用數位創作，而非傳統媒介，至於在硬體展示的配合上也應該作出極大的改善，否則NFT只會淪為手機上以投資為本的一籃子股票。

邦瀚斯亞洲現代與當代藝術部門主管關尚鵬

07 新型冠狀肺炎攪亂了所有人的生活，然而亞洲拍場的豐碩成績仍可窺見藝術市場的強勁發展，許多有別於實體拍賣會的創新體驗也紛紛湧現，請分享您覺得未來的當代藝術市場趨勢為何？會為邦瀚斯規劃新的拍場新貌與購藏形式嗎？

新冠肺炎令全球大眾更習慣在網上生活和消費，這已經是不能扭轉的新常態，至於拍賣界此起彼落的網上拍賣，熱鬧氣氛相信會持續下去，未來市場肯定會以年輕和中生一代為最大的推動力，對此我們邦瀚斯也會持續研究發展網絡的收藏形式。疫情嚴峻期間，我們創新地以社交媒體直播的形式，與觀眾在「黃進曦：麥理浩徑」展覽中互動，屆時藝術家將會以導遊身份，在鏡頭前引領觀眾進入畫中每一段風光明媚的山徑，暢談藝術創作。展覽期間每天亦會分時段，以定鏡拍攝作品不同細節作網上直播，力求以科技應對客觀環境限制，讓藝術的熱情在三月香港繼續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