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鮮豔、濃烈的花朵與金魚,是人們對蜷川實花最深刻的印象;指導拍攝電影「惡女花魁」,更讓她成為藝術圈外人士也熟稔的攝影師。今年的台北「粉樂町」活動特邀她進駐台北一○一,讓更多人看見她繁華、璀璨的藝術意象。
花深處,無行跡。
——棟方志功
觀看蜷川實花(Ninaga-wa Mika)的攝影創作,就像走入花叢深處,除了極盡繁華、濃豔的色彩,也讓我們看不出花的輪廓與過往行走的痕跡。蜷川實花在其作品中,將此種撩亂、極具官能欲望的色彩表現得淋漓盡致。
101 場外作品。
忠實呈現 因為熱愛當下
事實上,極豔、重彩也投射了對當下的熱愛。相機不離身的蜷川實花表示,她拍照,從來不願意刻意去想該如何拍。如果細細構思要從什麼角度、如何布局,那麼這張照片就會有雜念而不純粹。這當然不意味著她的攝影全是無意識的行為,但她希望:「我的鏡頭看到什麼、拍下什麼,就是觀眾看到的東西。」所以她從來不用數位相機,也不修片。旁人覺得豔麗的色彩,其實在她看來就是日常生活中的平凡顏色,身邊俯拾即是。相較於日本常被看到,純色、寂靜的禪宗美學,則是前輩大師致力探求的目標。
攝影,可謂光影、色彩與時間的遊戲;即使是黑白照,不同灰階的白與黑也左右了作品的色彩布局。然而,相較於蜷川實花濃烈的色彩結構,日本前輩攝影大師,如杉本博司(Hiroshi Sugimoto)、森山大道(Daido Moriyama)與荒木經惟(Nobuyoshi Araki)等人,則是刻意去除光與色彩,尋覓時間凝練的永恆。
杉本博司的《劇場》,以一部電影的片長為曝光時間,於電影開始時按下快門,直到電影結束時才停止曝光;最終,螢幕上只留下一片無垠的白光,只因「相機雖然能夠記錄,卻沒有記憶」。而《海景》系列,則是杉本博司在天時(氣候)、地利(地點)、人和(無船隻飛機等干擾)的瞬間拍攝的海景。永恆的瞬間與瞬間的永恆,甚或記憶,乃是前輩大師們在所謂晃動、隨興拍攝的過程中尋覓的價值。
置放於101 VIP室蜷川實花的攝影作品。作品價格新台幣8-50萬元,供101的VIP顧客選購,為獨立於粉樂町之外的展覽。金魚系列也是蜷川作品拍賣價格最高的系列。2007年以來,價格約莫在3000-5000美元之間。
受訪中的蜷川實花正凝神思索。指尖的指甲彩繪也有其一貫的耀眼色彩。
101中庭與停車場出入口均可見到蜷川實花神采奕奕的亮麗作品。
色彩濃烈 因為看透本質
相較於杉本博司等待瞬間即永恆的《海景》,蜷川實花隨時隨地均在拍攝的態度,等待的並非時間的流變,而毋寧說是色彩與色塊的布局與流動。如果森山大道與杉本博司談論的是空寂的當下,那麼蜷川實花則是邁向空寂那一刻前的撩亂繽紛,在那撩人的繽紛裡有著「開到荼蘼花事了」的紅塵參透。
面對最為人熟知的金魚與花系列,蜷川認為,金魚跟花的美麗背後都有著悲傷、慘澹的一面。色彩華麗、鮮豔、飽滿的金魚,雖然美麗、可愛,但其實卻是一種只能在魚缸生存的動物。為了追求更美麗、奇異的金魚,人們不斷換種、配種的過程,其實不斷在減損金魚的壽命。花也是,鮮豔一時卻終將凋謝;尤其染成紅色、紫色、藍色……專供供佛的七彩菊花,如果買回家放在花瓶裡,顏色都會褪下而變成慘澹的灰,壽命也會縮短。
強烈的對比深深吸引著她,然而生命的灰色地帶並非蜷川意欲表達的意象,而是這乃生存世界的一部分。繁華極盛的喜悅之情,仍是她希望給觀者的視覺享受。
早已不記得第一次拿起相機是何時的蜷川實花表示,她最有印象的一張相片,是小學六年級時,將芭比娃娃與火山爆發的岩漿放在一起拍攝。當時的她認為,這才是照片、攝影。不知不覺,攝影成為脫口即出的嗜好。直到高一那年,以壓歲錢買了第一部二手的Minolta單眼相機,相機儼然成為身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攝影也成為心目中的天職與事業。
蜷川實花色彩飽和濃烈的拍攝風格,從她經典的金魚與花系列作品中,就可清楚看出。
因為兒子 攝影更加豐富
然而,是否會期待在訪談過程中,絲毫無法令人忽略其存在的兒子,踏上攝影藝術這條路?生長在藝術家庭的蜷川實花認為,她的父母從來沒有要求她一定要或不要成為藝術家,但是家訓教導她:「喜歡做什麼,就要有責任感將它做到最好。」因此,她也會以同樣的態度教育兒子。
而無時無刻不在拍兒子日常生活的她,也感受到未曾在商業攝影或自身作品中體會到的放鬆,因而有了和以往作品截然不同的風格。為此,她由衷感謝兒子給了她這樣的體驗。面對自己的人生與攝影,蜷川這樣說,她是永不退休的攝影師。
(本文轉載自《典藏投資》八月號,與其同步刊登)
蜷川實花
出生於1972年,2001年榮獲有「寫真界之芥川賞」之稱的「木村伊兵衛寫真賞」;2006年榮獲東京上野之森美術館VOCA展之佳作賞與大原美術館賞。代表作包括電影「惡女花魁」、攝影集「流動的夢」(Liquid Dreams)、「永遠の花」。